妙玉一走,马厩里的那匹黑色骏马便努力地往前伸长了脖子,也要亲昵地用脑袋顶楚兰舟的手掌心,好像是在撒娇一般。
楚兰舟便笑了,另一只手拿草料,右手便在那黑色骏马的头上揉了揉,柔声说道,“你早就认出来我了是不是?魏寒江那个傻子在宫里进进出出的都没认出来,还不如你厉害,一眼就认出来了。”
“不过,小乌云你待我如此亲昵,若是被旁人瞧见了,他们会起疑的。”
她的乌云骓可一向高冷的很。
别人看见它这般,定是要大吃一惊的。
那高大的黑色骏马却不以为然,瞧她的眼睛里,仿佛都放出星辰般的光芒。
高兴的不得了。
楚兰舟却是哭笑不得。
司徒耀登基之初,她本一心盼望着的能与他并肩看山河的皇后之位落了空,却是得了一字并肩王的封号。
那时候她也不知是有所预感还是什么,便命人将乌云骓送到魏寒江府上去了。
想想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她倒是也觉得,那个决定是做对了。
小乌云在魏寒江手中,可是比落入其他任何人手中,都要幸运。
之前在京城的时候,魏寒江几次陪同她与司徒耀出宫,都没有带上乌云骓,这次是要长途跋涉,大概他也是放心不下乌云骓在京城里,没了他喂,便不肯吃东西了,才骑着乌云骓来。
出发那日,小乌云应该就看见它了,虽然她与从前判若两人,但,它们动物不是都有本能的么?它那个时候应该就已经认出来她了。
但这一路上啊,魏大统领不喜她这个贵妃,便让唐琦在前面领队,他时常负责队伍后面的安全。
毕竟使团的安全都是他安排的,他这么做,旁人也只会觉得这是大统领的安排,不会多想。
可她知道,他这是在避免与她这个贵妃接触,免得朝夕相处离得太近,想骂她祸国殃民惹是生非,尤其是想骂她凭什么靠着一张与他们家大将军相似的脸,占据着原本应该属于他们家大将军的宠爱。
因为魏寒江的这个安排,楚兰舟又身子不好,一路上都在马车里,上车便休息,一下车,魏大统领便已经将乌云骓宝贝得拉去喂草了,也没什么机会真正碰上。
如今,她自己凑到了这小乌云面前,也不怪这小家伙如此了。
它大概是又高兴,又难过的。
便发出了嘶鸣声。
“嘘,你这样是会把别人给招来的。”
楚兰舟连忙示意它噤声,“乖啊,我之前不是故意不去看你的。”
摸了摸乌云骓的鬃毛,它才渐渐平静下来。
马厩里的草料已经不多了,也不怎么新鲜。
乌云骓对吃的草向来很挑剔,这些它定是不吃的,楚兰舟便将那些都分给了旁边的其他马儿了。
但回头看了一眼乌云骓,又说道:“虽然我知道这些很难吃,不过,你吃几口垫垫肚子吧,应该很快就会有人送新鲜的马草过来了。”
乌云骓原本还挺不乐意吃的,但因为是楚兰舟亲手喂给它的,又对它说了这么一番话。
它好像就听懂了,张嘴“吧唧吧唧”吃了起来。……
“贵妃娘娘好本事啊。”
熟悉的男声猝不及防从身后响起。
楚兰舟循声回头。
便见,是穿着一身便服的魏寒江徐徐走来。
魏寒江看了看楚兰舟,又看着对楚兰舟十分亲昵的乌云骓,意味深长道,“这乌云骓很少与人这么亲近的。贵妃娘娘对它做了什么?”
楚兰舟不禁莞尔,说道,“为何魏大统领一上来就觉得,是本宫对着乌云骓做了什么?就不能是这乌云骓对本宫做了什么么?你瞧它的样子,像是本宫对它做了什么么?”
魏寒江:“……”
他心想道:这乌云骓何时这么没骨气了?
唐琦方才来告诉他,马厩这边没人照看,他担心马厩里的马儿没人照看,便过来瞧瞧。
他尤其是不放心乌云骓。
它的脾气最是难以琢磨,陌生人给的东西它根本就不吃。
若是随便一个人来,它是宁可饿死也不肯看一眼。
当初大将军将这乌云骓送到他府上之后,乌云骓可是气得三天三夜不肯吃东西,最后,他可可谓说尽好话,告诉乌云骓,它只是暂时寄养在他这里的,等大将军什么时候方便了,便来带它回去。
它才肯吃的东西。
这两年,乌云骓对他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的。
仿佛它才是主子,他就是给它喂草料的人而已。
不过,乌云骓待任何人都这样。
没想到啊,这素来有骨气的乌云骓,才饿了半天,别人给一把草料便臣服了?
那他这两年恭恭敬敬地给这位爷喂草料是图的什么?
图它拿他当马夫啊?
魏寒江心里头可气得够呛。
楚兰舟看了魏寒江一眼。
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小乌云可是有骨气的很。
它若真是随便谁给它一把草料,就能乖乖跟着走,它也不会是今日的乌云骓了。
不过,这些话她这会儿也不会与魏寒江说。
说了岂不是就暴露自己了。
“既然魏大统领来了,想必本宫的侍女妙玉已经将话带给唐副队长了。有大统领在这儿,本宫就不在这儿碍手碍脚了。告辞。”
“你要乖乖的。我回头再来看你。”
楚兰舟又摸了摸乌云骓,便要离开。
“呜……”
却没想到,乌云骓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呜咽声。
楚兰舟听见它这叫声便走不动了。
魏寒江也是一脸的诧异,“乌云骓,你……”
可乌云骓就盯着楚兰舟,拼命地嘶鸣,奋力地挣扎,分明是要挣脱绳索冲出来。
“乌云骓,你这是做什么?”魏寒江脸色大变,连忙上前安抚,一边拽住了缰绳,企图将躁动的乌云骓按住。
但乌云骓却压根儿不理他。
情绪激动地发出极其惨烈的嘶鸣声,奋力挣扎。
它力气是极大的。
乌云骓不愧是神驹宝马,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不说,在马中的威信也是极高的。
它这一反常,整个马厩里的其他马儿也都跟着沸腾起来,纷纷用力挣扎。
好像是要挣断缰绳一起冲出来。
可这马厩并不牢固啊。
本就是几根木头稻草搭起来的棚子,哪儿经得起这般折腾。
眼看着,缰绳还未断,这马棚子便要撑不住了。
“贵妃娘娘,赶紧离开这儿!”情急之下,魏寒江冲楚兰舟大喊。
这等阵势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都闹将起来,这所有的马匹冲出来,一瞬间便能将人踩在脚下,踏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