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晚膳马马虎虎嘛。”楚兰舟爬起来,应付式地扒拉了几口粥,便又准备躺下了。
看她吃的那几口那般敷衍,也知道她压根儿就没兴趣了。
却没想到,司徒耀闻言脸色一沉,二话不说把她抓回来,按在凳子上,说道:“今个儿无论如何,你都得把这碗粥喝完。”
楚兰舟瞥了眼抓着她胳膊的大掌,他掌心的热度,隔着衣料,好像都能传到她身上。
她愣了愣,又问道:“这粥是陛下亲自煮的?”
“……”司徒耀一时顿住。
没回答,那就是了。
楚兰舟心中了然。
司徒耀弱弱松开手,但又不太甘心,于是揪着她的袖子,问道:
“明日一早,你便要出发了。之后,你,会不会想我?”
楚兰舟摇摇头,“不会。”
“你……”司徒耀一时语塞,心中跟着揪了一下。
王德见状,便看了晴雨妙玉等人一眼。
众人心照不宣,鱼贯退了出去。
这房中,便至于司徒耀与楚兰舟二人。
“你哪怕撒谎骗一下我,都不肯么?”司徒耀不肯死心地问道。
楚兰舟再度摇摇头,“我想,陛下不会想听谎话的。”
“再者说了,陛下后宫佳丽三千,我这个碍事老女人若是不在了,陛下正好与年轻貌美的嫔妃们多些时间相处。”
“今日去见太后时,我还对太后夸下海口,说定会让陛下开枝散叶,让这西陵皇室子嗣绵延的。我也期盼着,陛下能够儿孙满堂。”
“你这话是真心的?”
楚兰舟垂眸笑道:“若我说,是假的呢?”
这笑声,却低沉压抑,隐隐有悲伤之感。
司徒耀心中又是一下“咯噔”,“你……”
“那个孩子,我一直都记得。……”
楚兰舟两手交握,捏的死紧,“我永远都不会忘了,他是怎么出现在我肚子里,又是怎么化成一滩血水消失的。”
“以我的身子,这辈子,应该都不可能会再有孩子了,陛下又凭什么子孙满堂呢?”
“……”
……
司徒耀有如被什么东西梗在喉咙里,心头也犹如沉了块大石头。
是啊,她很可能不会有孩子了。
那他,凭什么子孙满堂呢。
她的话,无论是真还是假,都能给他会心一击。
“那你,对太后说那番话,是想稳住太后么?”司徒耀鼓足勇气问她。
楚兰舟扯了扯嘴角,笑道:“要不然呢?我可是贵妃,贵妃作为特使,出使南疆,这一走还不知道要去多长时间。宫里头若是没有太后坐镇,就交给梁夫人还有冯家那对姐妹,只怕是要乱套了。”
她说着,又看着司徒耀说道,“想来,陛下也不会放心吧。”
他放不放心重要么?
司徒耀心中苦笑道。
楚兰舟见他不说话,便也不再追问下去了。她抓起桌上的碗,勺子也不要了,便闷头大口大口地吞着那碗粥。
“咕噜咕噜。”
没一会儿,见底的碗便被搁在桌上了。
“多谢陛下亲自下厨,为臣做的这一顿践行饭。非常美味可口,臣,多谢陛下隆恩。”
楚兰舟起身以武将之礼朝司徒耀拜了一拜,便披上被子抱着枕头径自往外走了。
“今晚,我睡书房。”
司徒耀的许多话都梗在喉咙里。
到头来,只能发出一个单音。
“嗯。”
……
翌日一早。
吉日良辰。
卯时许,使团便要出发了。
楚兰舟依旧穿着往日里繁琐又富贵的宫装,乘着晨间美好的春日风采,坐上了那富丽堂皇的马车,在使团的最前头,在众臣欢送众人簇拥下,风风光光出了宫门。
南疆大王子柯木朗骑马,在后头。
紧接着,便是南疆公主阿依朵的马车。
前后左右还有许许多多随行的护卫宫娥,以及使团最后面,还护送着陛下赐予南疆王的厚礼。
司徒耀站在城楼上,目送着使团走远。
她,竟然连告别,都是那么官方地一拜。
她是不是真的都不想再看见她他了呢?
司徒耀却不知,此时马车里,楚兰舟也在暗暗叹气。
“娘娘,咱们此去路途遥远,您当真不与陛下告别之后再走么?”妙玉这小可爱又忍不住问道。
楚兰舟闻言看了她一眼,妙玉便识趣地闭嘴了。
她不是不去告别,而是她很怕告别。
再说,她也是给他留了念想的。
也幸好,她留下了那东西,否则她自己也是要后悔许久的。
……
使团渐行渐远。
司徒耀身后小安子突然走上前,奉上一个朱漆小圆盘,说道,“陛下,这是贵妃娘娘临行前吩咐奴才转交给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