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耀抬眸望了眼外头的天色,心道,的确不早了。
今日是二十五,月已经只剩下一小丝儿,今晚还有乌云,星光也黯淡,乌黑乌黑的天色,瞧着更让人想睡觉。
然后,某陛下就脱下了碍事的外袍,没事人一般,往那张大床上挤。
然而,他刚碰着被子,那被子蓦地翻开,一记扫腿直击过来。
司徒耀往后连退了两步才躲了过去。嘴角坏坏地勾了起来,“你这是要谋杀亲夫?”
姜雁容倏地坐起来,怒瞪他一眼:“断子绝孙腿要试试么?”
司徒耀一脸坏笑道,“贵妃好大的火气啊。真踢出毛病了,你下半辈子怎么办?”
“大不了换一个。”姜雁容眼里划过一丝冷芒。
司徒耀摇摇头,并不以为然,又往前走了两步。
但他一靠近,姜雁容又一记掌风扫了过来。
司徒耀抬手一握,正好捏住了她的皓腕,“贵妃之前可没有这些爱好,怎么,是新近同几个丫头们学的么?”
姜雁容想挣脱,但她手上还是没劲,在力量上,他仍有绝对的优势。
她便放弃了挣扎,冷哼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不是也就罢了,若是的话,那我回头可要与他们好好说说了,教贵妃防身之术可以,但若是教完之后用来对付朕,她们怕就要皮开肉绽了。”
“陛下这是要挟我么?”姜雁容眼神发冷。
司徒耀却仍旧笑道,“不是,是阐述问题。”
姜雁容望进他眼中,那双深不见底如寒潭一般的黑眸,还是一如既往的幽深不可窥伺。可是,她还是从中,看出了一丝异样的光芒。
是啊,她都做的这般明显,司徒耀如此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他不是察觉不到,他只是假装察觉不到罢了。
此时此刻,他准是还在心中嘲笑她这些把戏的天真可笑吧。
姜雁容扯了扯嘴角,冷笑道,“司徒耀,你究竟还打算耍着我玩到何时去?扮演情圣很好玩儿么?你不认为你的这些行为很拙劣做法很可笑么?每天这么演戏你累不累。”
司徒耀眼中的光芒几乎是瞬间就黯淡下去。
他原本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如今看来,连最后一丝的侥幸都不复存在了。
她,到底是什么都想起来了呀。
司徒耀深吸了一口气,松开她的手,郑重地说道,“我并未演戏。”
并未演戏。呵。
“司徒耀,这话你自己信么?”
姜雁容……楚兰舟原本有满腹的话想要兴师问罪,但看见他这副模样,顿时化成了酸楚,时至今日,她还是没有完全死心啊。
楚兰舟眼中噙着泪花,双手握成了拳,“你排除万难,迎我入宫册了这贵妃,让后宫一众妃嫔嫉妒羡慕恨,你口口声声地说,你如何如何离不开我,你表现得恨不得空置后宫独宠一人,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对贵妃姜氏情比金坚。”
“可实际上呢,你却纵容冯佳雪一而再再而三地与我发难,纵容顾兮若等人在背后一次一次设计,后来,冯佳雪越发疯狂,闹得一发不可收拾,到如今,皇后圈禁在栖凤宫,冯家心生嫌隙。而全天下人都知道,陛下为了姜贵妃可以连天下第一美人都不要了,所有人都知道,陛下爱江山更爱美人,为了姜贵妃不惜与权倾朝野的冯家为敌。与冯家翻脸的借口有了,又收了人心,陛下好深的算计,好周全的谋划啊。”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司徒耀极力想解释,但是在这个时候,他的一切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
楚兰舟怒极反笑,甩开他要触碰她的手,“是啊,不可能是,不可能是这么简单的。陛下算计着这背后千丝万缕的联系,从老早便算计着迎一个寡妇入宫,能够解决多少问题了。还是臣才疏学浅思虑不全,不如陛下这般指点江山的人老谋深算,计划周详。倒是在陛下面前班门弄斧了。”
“雁容……楚楚,不是的。迎你入宫,不是为了这些,你若是肯听,我便解释给你听。”
“那你解释啊。我听着。”
“我……”
“无妨,我给你时间好好组织语言。我有的是耐心听你好好解释你做的这一桩桩一件件。比如,当年你与冯佳雪是如何将我逼至死路;比如,所有人都在说,这姜贵妃年纪一大把,生不出孩子了,但他们并不知道你的那些蜜饯里都加了什么东西。别人不清楚,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楚兰舟嘲笑道,“陛下从一开始便准备的如此周全,什么都算计到了,委实令臣汗颜,自愧不如啊。”眼泪却不争气地滑落下来。
“我若说,我是真心迎你入宫,册你为贵妃,你定是不信的。”
“是啊,我不信。从来都不信。一直以来,你都是在利用我。从前是如此,如今也是如此。我没想到的是,月笙哥竟然会与你联起手来一起骗我。”
可笑的是,她明明知道是这样,可当她想起一切是时候,却还是不忍心马上与他翻脸,她还心存侥幸。
可事到如今,她才明白她那时有多么的可笑。
不堪,屈辱,不甘,所有的情绪蜂拥而至,刹那间塞满她的心里,几乎要将楚兰舟整个人撕裂。
随之而来的头部的剧痛,更是在这一瞬间支配了她所有的感官。
她抱头蜷缩起来,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