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树下,轻纱蒙面的女子看着远方,眸光清冷,轮廓更因为那一层面纱而朦朦胧胧瞧不真切,仿佛……仿佛是天上谪仙子。
当年,人人都夸冯家嫡女冯佳雪有牡丹之姿,实乃人间富贵花,盛赞其为“天下第一美人”,可这份出尘空灵,却只有贵妃娘娘身上。她明明就在那儿,却有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仿佛只要有阵仙风,她便会翩然羽化了。……
“……”郭氏震惊到无法形容。
她不由自主地上身前倾,想要将画中人看得更清楚一些,但又忍不住时不时地回头看看贵妃娘娘。画中人与眼前人像不同的人,可偏偏又是同一个人。
当然,郭氏的反应,也是众多命妇的写照。她们一个个都看得瞠目结舌。
虽然贵妃娘娘年纪不小了,也的确不是嫩得能掐出水来的十七八岁小姑娘,可她们也不得不承认,她一点儿都不像坊间传闻的那般,是个年过三十的老女人。
就这份空灵清丽,便令人羡慕不已了。……
可贵妃娘娘何尝不吃惊?
那日她便是心血来潮往树下那么一坐,谁曾想,两位画师笔下能将她话出如此的仙人空灵之姿。
这个结果,她也是万万想不到的。
画师不愧是画师,真真是妙笔生花啊!
而且,唉……
早知道这幅画是如此绝色,她应该延后一些拿出来的。陛下若是知道他不是第一个欣赏到这幅画的人,只怕又得吃醋使小性子,折腾她好一阵儿了。
想到这儿,姜雁容忽然有些惆怅。
不过,满屋子的命妇们完全没注意到贵妃娘娘的惆怅,还沉浸在那幅白雪红梅美人图的冲击之中。
……
参详了一番白雪红梅美人图之后,命妇们也就没了什么心思再继续吃吃喝喝的了,加上时辰的确不早了,便纷纷寻了借口告退。
贵妃娘娘却说道,诸位夫人难得入宫一趟,若有女儿在宫中的,可以前去探望,今日入宫的这些个命妇们,多数都是有女儿在宫中的,贵妃娘娘这一说,可就了不得了。女儿一入宫,便一年都看不了几面,难得的机会能探望,无论如何也是要去探望一下的。
晴雨安排人手,让下人各自带着命妇们去探望各宫的嫔妃。
郭氏则让朱朱陪着去的栖凤宫。
白氏是安排让苏苏陪着去四艺殿的,不过,白氏却是最后一个走的。
因为,姜雁容是特意留她在最后面的。
“……不知道,贵妃娘娘特意留贱妾下来,是还有什么吩咐么?”白氏虽然不如郭氏那般有大聪明,但小聪明还是有的,毕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主儿,她被留在最后,便也明白了大半了。
姜雁容指了指椅子,说道,“白姨娘先坐下说吧。”
“不了,贵妃娘娘有事请吩咐,贱妾站着听便好。”白氏连忙摆手说道。
先前出了那么大的丑,她也不是完全意识不到的,可她要在冯家生存,不蠢点怎么能行?
郭氏不就是看在她出身不好,没机会往上爬,才能容忍她这么多年的么?她要是太聪明,只怕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既然白姨娘想站着,那就站着吧。”姜雁容委实也不是个会强人所难的人,人家不愿意坐,她也不会强按她坐下的。
姜雁容又打量了白氏一番,但却是一言不发,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
白氏被她盯得浑身发毛,坐立不安,好一会让,终于忍不住说道,“贵妃娘娘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贱妾方才在人前那般出丑,也丢尽了大夫人和冯家的颜面,此番回去,大夫人定是不会轻饶了我的。”
“……”
她这话的意思是,她丢了冯家的脸面,回到家,郭氏会用大夫人的身份拿出家法收拾她么?还是暗指,郭氏心胸狭隘,被她连累丢人现眼,虽然当着人前不会发作,但背地里绝不会容她好过?
姜雁容心中好笑,并不作声,只当是默认了她的话。
白氏又说道,“可贱妾的两个女儿如今也入宫伺候陛下了,虽然比不上贵妃娘娘受宠、皇后娘娘尊贵,但好歹也贵为婕妤,贱妾再怎么出身不好,也理当母凭女贵才是啊。”
母凭女贵?这话说的也是有道理的。
姜雁容笑了笑,还是没说话。
白氏便忍不住了,忽然双膝一弯冲着姜雁容便跪下了,激动地说道:“贵妃娘娘,贱妾知道自己个儿出身不好,同大夫人郭氏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但如今贱妾的女儿也入了宫伺候陛下,还望贵妃娘娘看在琴婕妤、琪婕妤一心伺候陛下的份儿上,多加照顾多多提携。”
“多加照顾提携?那的确是的。”姜雁容像是终于从白氏的口中听见一个令她满意的词汇,点点头,说道,“若非本宫在背后助力,白姨娘以为,你的那两个女儿真就这么容易,在皇后娘娘的眼皮子底下得宠、轻而易举晋为婕妤,平步青云。”
“……贵妃娘娘这话是,是何意啊?”白氏露出一副受惊的模样。
姜雁容闻言便收起笑容,正色道,“既然白姨娘这么问,那本宫就不妨再说的直白些。你的女儿,是本宫让她们爬、上、来、的。”
姜雁容一字一顿,说道,“而本宫之前能让她们爬上来,之后也能让她们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