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站在那儿就好了。我看得见,画上的人不是我,只是与我长得像而已。”
“可我,你分明就……”
“我都说了不可能了。”颜惠风说得斩钉截铁,全然不给柯木朗说话的机会了。然后便寻了个由头,溜之大吉了。
“……沈大夫,月痕公子,我……我先去看看逸飞的药好了没有。”
可瞧她离开时紧张慌乱的神情,实打实是落荒而逃了。
柯木朗张了张嘴,似乎是有很多话要说,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抓心挠肝地,连手指头都在表达他此时的纠结。
气氛有些诡异。
忽然就鸦雀无声了。
沈月笙叹了口气,诚恳地劝说柯木朗道:“大王子,我们这药铺小,还有营生。您若是没什么事,便请回吧。”
柯木朗说道,“可我还没有……”让她好好看看画像呢。
“颜姑娘既然说她不是,那便应该不是吧。您是南疆大王子,您的妹妹可是公主呢,她若真是您的妹妹,怎么会放着公主不要,做一个平民呢?”沈月笙仍旧不给他说完话的机会,果决截断了他的话头。
柯木朗无言以对:“……”
从沈家药铺出来以后,柯木朗便纳闷儿地问身边的随从阿加:“阿加,难不成本王就长得凶神恶煞、说话不足以采信么?为什么他们一个个地都不肯听本王把话说完,都要打断本王的话。这是怎么回事?”
阿加有了从前的教训,便在回答之前先谨慎地请教道:“大王子,您是想听真话、还是听假话?”
“废话,让你说肯定是让你说真话,假话本王听来干什么?”柯木朗嫌弃地白了阿加一眼。
阿加听他这么说,便郑重地点点头,诚恳地说道:“大王子,实在也不能怪他们不肯信你的话,而是这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了。要是换了是我,突然有个人闯到我家里来,说我不是我阿爹阿娘的孩子,而是他的弟弟,我也会一时难以接受的。”
“所以你这话的意思是,本王是在胡说八道,胡乱认亲?”柯木朗顿时火冒三丈,刚才没点着的火苗这会儿都要烧眉毛了。
“没有没有,阿加不敢!”阿加吓得连连摆手。
“哼!谅你也不敢!”柯木朗气呼呼地说道。
说着话,柯木朗又摸出了他那把爱不释手的折扇,一边走一边把玩着,自顾自又说道:“这亲认的,的确是有些突兀。认亲认亲,肯定是要有亲才能认啊。可要如何证明本王与她有亲呢?”
阿加跟随在侧,看着他们家主子苦恼伤脑筋的模样,便忍不住摇头叹气。
柯木朗走了一段,又侧过脸看阿加,问他道:“你好端端叹什么气,你们家主子又没死,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大王子,咱们临行前,王后不是说,公主身上有信物么?”
是啊,还有信物呢。
柯木朗恍然大悟,但这一悟吧,他心头的无名火就更旺了,气得一扇子砸了阿加的头上,“你刚才怎么不说?”
这不是刚才没想到嘛。大王子您自己也忘了呀。
“……”阿加一脸的委屈。
柯木朗顿住脚步,回头看了看已经离得很远的沈家药铺,也没了折返回去的兴致,便摇头晃脑的说道,“时机未到、时机未到啊。”说着话,继续往前行。
阿加越发弄不懂他们家主子了。
大王子此番来西陵,为的就是寻找公主,但他一直想不明白的是,其实即便是寻找公主,也不必在这西陵的京都一住就是好几个月的呀。
不过阿加转念一想,他也从未弄懂过,大王子他究竟是想干什么呢。
……
药铺里,柯木朗一行人走后,颜惠风才再度出来,给颜逸飞去送药。
颜逸飞虽然还在卧床休养,但外面的动静他却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颜惠风放下药,又要出去,颜逸飞忍不住叫住她,说道:“姐,你怎么不问问那个人的妹妹的情况,就着急否认你不是他的妹妹呢?”
颜惠风闻言僵住。
颜逸飞又说道:“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何人,当年为何会让人一个人流落在外么?姐。”
颜惠风僵住许久,眼眶都红了。
但她还是忍着哭的冲动,转回来,说道:“逸飞,我没有其他的父母。爹娘就是我的亲生爹娘,你也是我亲弟弟。其他的人,我早就……没奢望了。”
“可是,万一……”
“没有可是,没有万一。眼下你最紧要的,便是养好身子。你忍心让姐姐一直你操心么?”
颜惠风的态度十分强硬,颜逸飞默默点了点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
约莫一个时辰后,柯木朗去了沈家药铺的事情便传进了宫中。
彼时姜雁容正津津有味的看着《资治通鉴》,不怪陛下总是喜欢看这本书,也不怪有人称《资治通鉴》是帝王之书,这本史书真真是妙趣无穷。
姜雁容正高高兴兴做着笔记时,苏苏便来送消息。姜雁容手一顿,搁了笔,拆开月痕的来信。
柯木朗已经寻到了沈家药铺去了。但依照他的性子,表面上大大咧咧,实则城府极深,他肯定不会是一时冲动去的。但他却无功而返么?
姜雁容思索片刻,吩咐苏苏道,“你让人传话给月痕,让他务必留意颜家姐弟的动向。有任何情况,一定要及时来报。”
“是,娘娘。”
苏苏说着话便退下了。
但姜雁容心中却隐隐觉得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难道,会是她多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