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雁容姐就这么好,对我怎么没这么客气过?”同样站在门口的月痕不满地嘟囔道。
姜雁容回头看了他一眼,理直气壮地对沈月痕说道:“你不懂,对妹妹自然是要比对弟弟好许多的。女儿家理应被照顾。”
“……”沈月痕张了张嘴,无法反驳。
颜家姐弟仿佛听见了惊天的消息,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夫人竟与沈大夫是兄妹么?”
不,不是兄妹。
沈月笙的话到嘴边,却是怎么也张不开嘴说出口,最后便做了罢。
妹妹么?她在他心中,怎么会只是妹妹呢?
……
御书房。
陛下正忙于案牍之后。案头奏折堆积如山,事务繁多,要说是日理万机,日无暇晷,也不为过。
待司徒耀忙完紧要的事情,已经是巳时了。
他搁下朱笔,换了一支狼毫蘸了墨正要写字,顺口便问了时辰,王德说巳时已经过半,他的笔一顿,便搁下了。
王德不解,问道:“陛下,可是要传膳?”
说完,王德便又想起,早间晴雨来御书房禀知陛下说,贵妃娘娘今日出宫,午膳不回宫用时,陛下便说道,贵妃若不回宫,他便要自行去寻觅一处好地方,享用山珍美味。
思及此,王德又问:“或者,陛下要去哪位娘娘那里用膳?”
“要去哪位娘娘那里用膳?”司徒耀重复着他王德的话,嘴角不自觉上扬。
王德一时也捉摸不透陛下这是何意,战战兢兢地问道:“……陛下?”
“朕已经考虑好了。”司徒耀说罢,便舒展了一下身子,起身往外走。
王德赶忙跟上去,问道:“那陛下午膳用什么,去哪处用,请陛下明示,老奴好吩咐下人叫人准备啊。”
司徒耀闻言,耸了一下眉毛,意味深长地说道,“备车,出宫。”
她不回来,他出宫便是了。
出,出宫?!
王德先是一愣,旋即恍然大悟。于是,欣然吩咐小安子道:“快,备车。”
“不,备马。”司徒耀走到门口,顿住脚步回头纠正道。
王德赶紧也跟着改口,“对,备马,备马备马。”
陛下追着贵妃娘娘跑,这会儿出宫心切,马车哪儿有马儿跑得快啊。
……
沈家药铺里。
大名鼎鼎的神医沈大夫卷起起袖子,平日里给病人号脉行针的手此时正在案板上专心致志地揉着面团,那娴熟的动作,像是做过了无数遍。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大厨在揉面团呢。
灶房门口围观了若干人,个个看得目不转睛,一时不敢信。
苏苏与妙玉不约而同地低声惊叹道:“天啊,这还是我们认识的那位沈大夫么?平日里瞧着一股子书卷气,斯斯文文的,没成想下厨也是一把好手。”
月痕听她们说得起劲,便情不自禁地骄傲道:“那是,这可是我哥呢。你们别瞧他平日里斯斯文文柔柔弱弱的书生模样,其实他厉害着呢。我们爹娘早逝,多亏了他才把我养这么大。”
“那月痕公子可真是了不起。”苏苏没忍住嫌弃地调侃他道,“怎么沈大夫浑身的优点,你一点儿都没学到。”
月痕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这话听了想打人。
“我怎么觉得你像是需要扎几针?”月痕默默地比了个扎针的姿势。
苏苏连忙就往姜雁容身后躲,“娘……夫人,您看他。这人不如沈大夫还不让说。”结果说得急了,险些就说漏嘴了。
“苏苏,别闹。”姜雁容没好气道。
正专心揉面的沈月笙闻言也看了过来,月痕与苏苏这才都安分下来了。
沈月笙这才低头继续揉面。
月痕见状,连忙说道,“行了行了,大家也都别在这儿围着了,咱们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去外面等吧。”
他这一说,便将晴雨妙玉她们几个都给撵走了,但姜雁容却是没走。
“月笙哥,我帮你打打下手吧。”姜雁容说道。
“不,不用,我……”沈月笙下意识想拒绝,但说着话,又改口,说道,“那你帮忙把卤肉切了吧,待会儿面熟了便要用了。”
“行。”姜雁容一口答应,自个儿卷起袖子,洗了洗手,便也忙碌起来了。
从前她的家人都没了,如今月笙哥与月痕就是她的家人,这沈家药铺便是她的家,回到家里,与家人一起煮碗面,想想就好温馨啊。
但从前沈月笙几乎是不怎么让姜雁容下厨房来帮忙的,因为她那时候一直身子不好,需要长时间卧床静养,倒是也鲜少有这样的机会一起下厨。
沈月笙小心翼翼地侧目看了姜雁容一眼,心中暗自窃喜。
就见,姜雁容洗净了刀与砧板,擦干,拿出事先卤好的猪肉,便切了起来。
她手起刀落,干脆利落,而且越切越快,那动作干净利落地仿佛是练过无数次了,最关键的是,她刀锋如此之快,切出来的每片肉都是一模一样的厚薄。
沈月笙看得愣住,几乎就惊呼出来了。
可他不敢吭声,甚至屏住呼吸不敢动。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双手,一下一下,菜刀起起落落,干脆地令人不敢相信。
姜雁容却毫无察觉。
沈月笙也不敢叫她,更不敢打断她,就这么僵硬地看着她将整一块的卤猪肉都切成了一模一样薄的肉片。
“……雁容,你这个,切得有点多了。应该吃不了这么多的。”直到她放下刀,沈月笙才谨慎地开口。
姜雁容恍然回过神来,一低头便见案板上切成片的卤肉整整齐齐,她自个儿也懵了,不好意思地傻笑道:“……好像是不小心切多了。不过没关系。晚些回宫,能不能让我再带点回去?”
“……当然,你若是喜欢,带去便是。”沈月笙干笑。
他担心的,又岂是一块卤猪肉。他怕是的……她的记忆会由着刀,又再度回来啊。
担心她恢复记忆的人,不只有司徒耀一个。
“这是打算做刀削面么?”一个醇厚低沉的嗓音骤然响起。
姜雁容愣了一下,循声看去,便见,本该在宫中享用美味山珍的某陛下,就负手立在门口,并且,直勾勾盯着她瞧。
他说道,“这个地方是男人待的,你去前面等着吃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