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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耀说的茶馆,在城西。就是姜雁容曾去过不止一次的那家兰若庭茶馆。
这茶馆原本就是京中有名的地方,文人墨客常常来此喝喝茶,吃吃点心,聊聊天下事。如今进京赴考的举子们也都喜欢这个地方,也都成了这茶馆的常客。
于是乎,会试大考其间,便成了正是这家茶馆生意最好的时候,三五个跑堂的都应付不过来络绎不绝的客人们。
如今这茶馆倒变得有点像酒馆儿了。
“这里头人这么多,咱们晚来,能找到地方坐么?”姜雁容往里看了一眼,有些担忧。
司徒耀笑了笑,没说话。
倒是王德笑着说道,“放心吧,陛……主人早就订好了雅间儿了,夫人。”
姜雁容闻言抬头看司徒耀,露出满意的笑容,挽起他的手往里走。
茶馆里比外头看见的还要热闹。
那些考完第一场的学子,也不说回去歇着,好应付过两日的第二场考试,全都聚集在一起,慷慨激昂地在那口若悬河,说的一个比一个激动。仿佛,这才考完了第一场,头名魁首三甲进士等等便都已经定下来了,而且三甲都非他们莫属了。
要不说书生酸腐气重呢,大庭广众下喝了两口茶便摇头晃脑地开始吟诗作对了,作的,还都是酸透了的诗。
姜雁容就在那儿站着听了一会儿,十有九个说的,都离不开今科主考冯相冯大人。
有人说,“这冯相不但是我西陵第一相、更是当今陛下的老泰山,若是能考个头名,被他瞧上,娶不上冯家的嫡女,就是娶个庶女都飞黄腾达了。”
这话一出,便有好几个人附和赞同,都说,能做冯相的东床快婿,那可不比做什么官都来得舒服,凭着这老泰山的实力,平步青云不是梦。
但也有人反驳说,“要娶也是娶嫡出的,都考了头名魁首,还去娶冯家的庶出,将来你当真飞黄腾达了,如何面对你的孩儿,说,你官至一品,可是孩子的娘却是个妾生的庶出,别人即便娶的不是冯家女儿,但可以是李家唐家顾家哪个家的,但至少是嫡出的。”
这话说的,也有许多人附和。
姜雁容听了直摇头,陛下凑过来,悄声在她耳边说道:“是不是很失望?”
姜雁容撇撇嘴,要他低下头,附耳说道:“若是这江山要交给这群人,陛下可真要操心了。”话中虽然有惋惜感慨,却还有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味道。
司徒耀登时哭笑不得,“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
贵妃娘娘曰:不敢,不敢。妾身喜欢太平盛世,天下大乱百姓遭殃,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陛下一时也无法反驳。
好在,那般攀附冯相论调的,也不是全部,也有其他人是真的认真在交谈,接下来复习什么,吃完这顿茶便要回去休息休息继续用功了的。
司徒耀姜雁容他们站了有好一会儿,才有个跑堂的过来问,“几位客官可有预定了位置了?”
王德说道:“定了楼上雅间儿,烦请小哥带路。”
“……呃,但不知是定了哪个雅间?”那跑堂的小哥愣了一下,猝不及防似的。
王德便报了个雅间的名字,那跑堂的小哥的脸色莫名就变了,匆忙说一句:“我去叫我们掌柜的过来。”然后拔腿就跑。
司徒耀姜雁容等一众人,一脸茫然。
好一会儿,一名生得富态的男人与那跑堂的一起过来了,那人走到司徒耀姜雁容等人跟前,支支吾吾地说道:“……几位预订的雅间儿,我见几位没到,客人又催的急,便……便就……”
“就未经我们的同意,将原先预订的雅间给了别人了?”司徒耀脸色微微一沉,嗓音稍稍那么一压,便威严自生,叫人不寒而栗。
那掌柜的哪儿见过这种阵仗,闻言两条腿都软了,站在那儿直发抖。
“……这、这位客官,要不您……您几位先在楼下凑合一下,我、我们马上去给您腾出一间雅间来。”
“不必了。”陛下果断拒绝。
他哪儿有这么好脾气,他打眼看去,周遭人满为患,别说是没地方坐了,就是有,他也不愿意身边的人与他们挤在一处。
她身子本就不好,如今还吃着温养调理的药,若是在雅间里,与人隔开也就罢了。若是要与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再万一勾出点头疼脑热的毛病,这药罐子当真脱不了身了。
所以司徒耀想都不想便护着姜雁容离开了。
“……客、客官……”那掌柜的张了张嘴,想叫住人,但不知为何,话到了嘴边就叫不出来了。
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啊。
他一个眼神便叫人止不住浑身发冷?可太吓人了。
……
街口。姜雁容站在小摊前看东西,买了个糖人便高兴地拿回去,一个女子行色匆忙而来,也不知是心急还是怎么回事,看都不看路,便撞到了姜雁容的身上。
姜雁容猝不及防,被撞得四脚朝天。
“没事吧?”那人回过神来,连忙要来查看姜雁容的状况。
“我没……”
姜雁容撑着手坐起来,但匆忙一瞥,眼前人的模样,莫名勾起脑海中的一张脸,二者重叠,她一时,话都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