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陛下听完,脸上那微末的冷然顿时一扫而光,雨过天晴般笑道,“朕倒是颇为期待,她是如何狠心将你们都逐出宫去的。”
她是在与他置气,那就说明她只是因为昨晚他耍赖皮的事情在与他生气,才一大早跑回来的。她还是在意他的。
司徒耀话毕,便越过了晴雨妙玉等人进了里屋。留下晴雨妙玉等人一脸惊恐惶然。
陛下竟是真要将她们给逐出宫去么?
此时,姜雁容正单手支着下颚坐在书案后边儿打盹,面纱掉了一半,只剩下跟丝带轻飘飘挂在耳边,手边还有许多待处理的事务,而她右手上握着的笔,都要戳到脸上去了。
“嗒。”彻底睡着了的贵妃娘娘顾不上托住下巴,脑袋就往桌上磕,右手上还有一支笔也要往她脸上戳。
司徒耀连忙一个箭步上前,一手扶住了她的脑袋,一手夺过了笔。
见了她,他哪儿还有什么气啊。见着她高兴还来不及。
好一会儿,姜雁容才恍惚睁开眼。
“啊!”蓦地对上司徒耀的目光,吓得一个激灵蹦起来。
司徒耀登时失笑,“见到朕要反应这么大?难不成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亏心事,那必然不可能是做了亏心事的。他就是用“朕”这个自称来吓唬人,她也是不会受骗上当的。
姜雁容缓了缓,又坐了回去,若无其事地问道,“……陛下,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这么早就下朝了?”
“我要是再不来,你都要成小花猫了。”司徒耀示意了手中的笔,用手指了脸颊笑。
姜雁容连忙摸自己的脸,从脸颊到下巴,但又不放心,便凑到了笔洗上方,照着清水看。
水中,脸颊上什么物资都没有,口水印也没有。
姜雁容这才放心下来,连忙捡起掉在一旁的面纱戴上。
“陛下是如何进来的?我记得吩咐过她们,我要休息,任何人都不得入内打扰的。”戴上了面纱的姜贵妃又是一股高冷生人勿近的气场。
司徒耀也不在意,搁下笔,便拉了张椅子坐下来,说道:“朕不是任何人,所以你当知道那几个小丫头拦不住我的。还是说,你是铁了心要寻个由头将她们都逐出宫去?若是贵妃娘娘铁了心要换一批人伺候,朕马上就吩咐人将她们送走,再挑几个可人的来。”
“……”姜雁容一时无语。
明明她才是应该理直气壮的那个,怎么到了他嘴里,她就完全处于下风了。
姜雁容撇了撇嘴,说道:“……不必了。她们几个除了拦不住陛下您之外,伺候的挺好。若是将她们逐出宫去断了人生路,只怕是要遭天谴的。”
司徒耀笑而不语,他早就算准了她是一个心软的人,她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舍得迁就那些无辜的下人。
司徒耀紧接着从怀中掏出一份折子,放在了姜雁容的跟前。
“这是什么?”姜雁容瞥了一眼,是黄封,这可不是寻常的东西。她也就没再看第二眼。
“这是礼部送上来的听候选派同考官人员的官衔和姓名密本。”谁知陛下还是执意将东西往她跟前送,“你看看。”
“这是朝中机密,陛下。”姜雁容无奈叹气,“后宫不干政。”
“看看而已,不是让你做决断,不算干政。”司徒耀却是执拗的很,说着便翻开给姜雁容看了。
东西摆在跟前,姜雁容就是不想看也看到了。
但是贵妃很倔强,她扫了一眼,就强行转开脸不看了。
“陛下,这些朝中大事您应该与股肱之臣商量定夺,臣妾不过一介女流,不适合看这些。”
“有什么好商量的,这份名单上拟定的全是冯胜武一党,无论选了那些人,都只是给他们开了方便之门罢了。”司徒耀不以为然地说道,他见姜雁容不愿看,也就收起来了。
姜雁容听他这么说,便奇怪道,“这名单按例不是礼部拟定的么?”
“六部本就是在宰相之下,何况这位礼部尚书还有个要参加科考的好儿子呢。”司徒耀话中有话,意有所指。
姜雁容问道:“陛下这话是何意?”
司徒耀笑着说道,“礼部尚书任德惟知书达礼才情一绝,但架不住老来得子三代单传。任德惟高堂尚在,自古父母望子成龙盼女成凤,对于孙儿更是如此,这不正是最好的把柄。”
三代单传,高堂尚在,这也就意味着,这礼部尚书的孩子是独一份的宝。少不得长辈溺爱,但偏偏他又必须承载着家族的兴旺。
那位礼部尚书即便有心不为虎作伥,但走到这步境地,进是孩儿名声显达、家族兴旺、父母夫妻合了,退是万丈深渊,他是不得不从了。
冯胜武捏着人家命门,真真是好手腕。
“但不知,陛下与臣妾说这些是何用意?”姜雁容认真地询问道。
司徒耀温文地笑道,“倒也没什么用意,就是心里头憋得慌,想找个人发发牢骚。无人可说,只好对你说了。”
“……”
……
姜雁容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楚。
她倒是知道这皇位不好坐的,可她却从来不知,他的心中原来这么苦。
竟连个可以说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她再怎么着,好歹也能找月笙哥说说,找月痕聊聊,是不是。
姜雁容低头把玩着手指头。
好久,她状若无意地说道,“既然陛下说起了,臣妾正好也有件事想请示陛下。”
“说吧。”
姜雁容说道,“冯家如今有三个女儿在宫中,而且皇后娘娘又提前结束了思过,皇后既是冯家嫡女,也是一国之母,陛下若是厚此薄彼,会不会令得皇后生出怨言,让后宫不宁?”
司徒耀眉头一挑,说道:“贵妃的意思是,要朕雨露均沾,如何召的那对孪生姐妹侍寝,便如何召皇后侍寝?”
“……”
姜雁容一时语塞,“……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分明是他自己挑事让冯佳雪提前得自由的,她可是在为他着想好不好?却弄得好像是她在杞人忧天催着他临幸皇后似的。
“贵妃莫恼,朕这里有个想法,不知贵妃是否有兴趣听听。”司徒耀仿佛看穿了姜雁容心中那些个小九九似的,莞尔笑道。
姜雁容顿时又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她撇了撇嘴,极力忍住与他吵起来的冲动,像模像样地朝着司徒耀行了个礼,说道:“但不知陛下有何高见,臣妾洗耳恭听便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