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是不是要休息休息?”在一旁伺候的妙玉见贵妃娘娘频频揉着眉心,连忙压低嗓音询问道。
姜雁容嗯了一声,但又摇摇头,低声吩咐道:“去给本宫端一杯茶来。”
“可是娘娘,您待会儿还有喝药,喝茶是不是不太好……”
“无妨,不是喝了药才喝茶,无碍。”
“……是。”
妙玉同晴雨交换了个眼神,便退下了。
好一会儿,妙玉去烹了茶送上来,屋子里的一众妃嫔仍在吵闹不休,茶水还烫,姜雁容浅浅抿了一口,便喝不下去。
底下惠夫人和丽美人仍在你一句我一句地彼此互不相让,说着说着嗓门儿就越发大了起来,而且也从最初的卖惨,变成了变相的控诉。
而控诉的,正是前些天贵妃娘娘才下达的,各宫月银减一分的指令。
她真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姜雁容搁下茶盏,落在桌上上发出“啪”的一声响,惠夫人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宫中的月银从来都是定例的,如今贵妃娘娘说减俸就减俸,就连胭脂水粉的用度都削减了,长此以往,妾身们这日子还如何过得下去?”
丽美人被她这么一说,也开始了哭穷,贵妃娘娘,惠夫人说的是啊。您瞧瞧妾身,今年入冬就做了两三套新衣,这眼看着便要过年了,您不会要姐妹们就这么磕碜寒碜地过年吧?”
“所以诸位的意思是,本宫委屈你们了?”姜雁容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贵妃娘娘,话可不敢这么说的。妾身……妾身不敢有这个意思。”惠夫人眼神闪烁着,不敢去看她的眼。
丽美人也心虚了一下,连忙低下头。
姜雁容把玩着茶盏,徐徐说道,“天下初定,如今陛下虽然坐拥江山,可天下因天灾战乱而流离失所的百姓仍未能过上安稳平和的日子,仍有人吃不饱穿不暖,大冷天地挨饿受冻。你们身居后宫,什么都不需要做,便能住着辉煌宫殿,享着锦衣玉食,胭脂水粉,金银玉石,哪一样缺了你们?你们本应心存感激才是,怎么,反倒还抱怨起来了?”
惠夫人努了努嘴,便站起身来说道,“贵妃娘娘,话可不好这么说的吧。咱们在宫里头,也不是什么都不做呢。服侍照顾好陛下,就是妾身们的头等大事。他们生在寻常百姓家,挨饿受冻,这也是他们的命啊。咱们也没去偷,没去抢的,就说说月银少了,也不成么?从前皇后娘娘主事时,可不是这样的。各宫胭脂水粉都是任领,何时限制过咱们的用度?”
“惠夫人,你说从前皇后娘娘在时,胭脂水粉都是任你们领是么?那你要不要考虑去栖凤宫,陪皇后娘娘一起思过三个月,说不定日后皇后娘娘从栖凤宫出来,重新主持大局时,还会给你记头功。”贵妃娘娘歪着脑袋看她,笑意盎然。
惠夫人背后陡然一冷,连忙跪下去,说道:“贵妃娘娘恕罪,妾身只是一时口快失言,绝无冒犯之意。”
“失言是人之常情,可一而再地强调的事,就不能说是失言了吧。”姜雁容不以为然地笑道,说着,便吩咐晴雨道,“晴雨,惠夫人口无遮拦不敬贵妃,拉出去,杖十。还有,这个月的例钱再减一半,以示惩戒。”
此话一出,方才还有窃窃私语的正殿,瞬时鸦雀无声。
落针可闻。
众人你瞧我、我瞧你,眼观鼻、鼻观心,似乎是在等着看,贵妃娘娘这个命令会否执行。
半晌都不说话的顾美人顾兮若,还与齐嫔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都默不作声。
姜雁容的眉头皱了一下,双目从众多妃嫔中间扫过,沉了声吩咐道:“还不拖出去。难不成是要等本宫亲自动手么?”
“贵妃娘娘恕罪,贵妃娘娘饶命!”惠夫人的脸色当场就吓白了,反应过来之后,整个人伏跪在地上,求饶连连。
她又瞧见在一旁的齐嫔,着急的求助道,“齐嫔,你倒是给贵妃娘娘求求情啊。你与本宫同住一处,你该是最清楚本宫为人的。”
齐嫔吓得连忙缩了缩,顾兮若也看了她一眼,齐嫔便是动都没动一下,更别说求情了。
而这一幕又一幕,都落尽了姜雁容眼中,分毫未落。
“晴雨?!”
“是!”晴雨被自家主子沉声一喝,也不敢再怠慢,答着话便招呼了两名小太监入内,将惠夫人给推将出去。
不消一会儿,便听见外头传来板子声声到肉的回响,以及惠夫人歇斯底里的哀嚎。
“饶命……啊!贵妃娘娘饶命,妾身再也不敢了。贵妃娘娘饶命啊……妾身该死,妾身不该胡言乱语啊……”
可贵妃娘娘姜雁容仍坐在高处,面无表情,双眸也未有半分波澜。
等外头打人的动静消停了,晴雨入内回禀说,杖十已经打完了。姜雁容这才掀了一下眼帘,吩咐道:“着人送惠夫人回去,即日起,惠夫人就好生在寝宫待着,反省自己,静思己过。没有本宫的允许,不准随意进出。其他人若没什么事也不要随意走动了。”
“……是,贵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