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片静寂中,司徒耀徐徐吩咐道,“王德,卸了张成静袍冠,逐出宫去!”
“奴才遵旨。”王德鞠躬拜了一拜,便领着两名内侍走下去。
张成静一直在发抖,腊月寒冬,愣是出了一头的冷汗,浑身都要湿透了。他还一直不死心地望着冯胜武,试图抵抗。
“冯相,我……下官真的对陛下忠心耿耿啊……”
冯胜武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却是一句话都挤不出来。
满朝文武,也都一个不敢吭声。众臣只恨不得地上此时有条缝,自己个儿可以钻进去躲起来,待风头过了再出来。
禁卫军入殿,押住一直乱动不配合的张成静,王德便动手除了他的袍冠。待袍冠尽数除下,禁卫军当真毫不留情将人拖了出去。
张成静望着冯相,口中呜呜呀呀地念着,“冯相,救我,冯相救我啊……”
此情此景,见者心惊闻者胆寒。
殿上众臣都屏住了呼吸,都生怕自己会变成那位御史中丞张成静第二。就连在君前向来肆无忌惮的冯相,此时也是噤若寒蝉,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想不到,他想不到啊。
没想到,这个皇帝竟然会突然给他来这一招。
措手不及啊。
“陛下……”右相崔世杰战战兢兢地出了列。
司徒耀一个眼神扫了过去,“怎么,崔相也想去?”
“不不,臣不敢,臣不敢。”
“你崔相还有何话说?”
“陛下,外头天寒地冻,前两日才下过雪,如今雪正在化,张大人……不,张成静若是就这么被逐出宫去,怕是要冻出个好歹,陛下宅心仁厚,是不是能……赐他一件御寒衣物?”
“宅心仁厚?”司徒耀闻言笑出了声,“崔相怕是忘了朕打小是在什么地方长大的了。宅心仁厚,你觉得朕有么?即便有,也该是冯相有才是。”
“……”右相崔世杰噤声。
众臣便纷纷又朝冯相看去,冯相迟疑了一下,似乎就要动手除下自己的衣裳了。
司徒耀见状心中暗自冷笑了一声,吩咐王德道:“让张府的人来接他回去。什么时候他想明白自己错在哪儿,什么时候进宫!”
“奴才遵旨。”王德眼角余光瞥了冯胜武一眼便迅速吩咐了身边的小太监,那小太监小跑着出了大殿,是追着张成静去了。
早朝到这儿,该议的事都议完了,也就没什么可议的了,司徒耀懒洋洋起身,说道:“退朝吧。”
“退朝——”
……
陛下不知道走了多久,百官还都跪在原地,久久不敢动弹。
若非今日这一出,他们几乎都要忘了,他们这位陛下,是行伍出身,边关长大,打小大漠风沙,边城寒霜,他都经历过了。他是凭着自己的能力,一步一步走上如今的王座。
他的双手,可是曾经染满了鲜血。
至今,周人仍惧怕大将军楚兰舟与当年那位元帅三殿下之名。
众人又不禁朝冯相那儿看去。却见,向来温和儒雅的冯相,脸上有狰狞一闪而过。还有人以为自己个儿是眼花,看错了。
早朝上的事情,精彩无比。
陛下这才下了朝,便有人先一步去了宜欢殿……不,如今该叫雁回宫了,有人先一步去了雁回宫,手舞足蹈地演说着。
司徒耀去了一趟御书房,再回雁回宫时,走到门口便已听见里头传出来的欢声笑语。
他不让下人通禀,悄悄在窗外站了许久,就只是为了看屋里头那个人,也受身旁几个下人的感染,哈哈大笑的模样。
她总说他笑的时候好看,她笑的时候,才是真的明艳动人。
就好似一道阳光,照进黑夜笼罩的寒冬。夜能尽。天会晴。
“娘娘您可不知道,我还听说呀,陛下今日在朝上将那位不可一世的冯相给气得鼻子都歪了。那劳什子御史中丞就是该罚,他们这些当官的越来越不把咱们陛下放在眼里,就得杀鸡儆猴。”
双胞胎小的那个苏苏,说着话神采飞扬,手舞足蹈的,只恨不得给姜雁容当场表演一个冯相的脸色难堪,还有御史中丞张成静的窘态。
姜雁容听得津津有味。
但她眼神不经意往门口一瞥,便发现了站在外头的司徒耀。
他发现她看去,也不慌,就是笑,看着她笑。
仿佛是在说,“你这样就很好看。”
姜雁容脸上不由得一热,离她最近的晴雨也察觉了异样,循着她的目光看去,顿时惊得要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