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陛下?”宋院判有点慌。
“银针来。”司徒耀面无表情地冲宋院判伸出手,宋院判又停顿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银针在火上烤好了递过去,“陛下,您……您点儿。”
“嗯。”
司徒耀答得很敷衍,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姜雁容的身上。
她的手并不似一般女人那样柔若无骨,细嫩柔滑。她的掌心里有老茧,指腹上也有,这是长期握兵器留下的。可也因为她长期握兵器,不但留下了许多的老茧,也让她的手骨指节分明,又衬托得她格外清瘦。
司徒耀下针的时候,是小心翼翼的,银针在指腹上轻轻一扎,一滴暗红偏紫的血珠子便凝结出来。他生怕宋院判下针重了弄疼了她,这等事他还是要亲自来,才放心。
晴雨用小茶碗接着指尖滴落下来的血珠,也是小心翼翼的。整个过程因为陛下的小心翼翼和格外呵护,看得在场的人都跟着小心翼翼谨小慎微了一把,他们甚至紧张得都忘了要呼吸。
沈月笙二度踏入宜欢殿时,为姜雁容放血的工作已经做完了,她的手指也都包扎了起来——原本这么细微的伤口是不需要包扎的,可是陛下坚持,宋院判自然拗不过,只得照办。
此时,姜雁容仍昏迷不醒,她的床前有晴雨妙玉守着,陛下在一旁静坐不语,其余人都在外间候着。
“这位便是沈家药铺的沈月笙沈大夫吧。”宋院判一见沈月笙在朱朱与苏苏的陪同下进来,便满脸欣喜地迎了过来。
他的热切来得太突然,沈月笙不明所以,便点了点头以示礼貌,“这位太医认得在下?”
“听说过,听说过。老夫是太医院的院判,姓宋,之前便常听人说京城里有一位医术神乎其技的沈大夫,没成想今日真的能见上一面,当真是三生有幸。”宋院判说得眉飞色舞,全然没了方才在司徒耀面前时紧张谨慎小心翼翼的模样。
沈月笙似是不太会与旁人交际,也似乎是不太喜欢这般突如其来的热切,他不着痕迹的与宋院判保持着距离,司徒耀在里头也听见了说话声,开口问道:“可是沈大夫到了。”
“是的,陛下。”是王德答道。
宋院判:“……”他这才发觉自个儿忘乎所以得意忘形,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沈月笙面上清冷,询问宋院判道:“不知贵妃娘娘情况如何?”
“在里面,贵妃娘娘在里面。是沈大夫来,老夫就放心了。”宋院判开心的说道,上扬的尾音与上翘的小胡子便是他无法掩饰心情的证据。
沈月笙便撩起珠帘往里走。
司徒耀与他对视了一眼,四目相对,仅仅刹那,他们便又各自转开,像没事人一般。
沈月笙径自走到了床前。他看了看昏迷中的姜雁容,微微皱了眉头,随即为她把了脉。
谁也没出声。
莫名的,周遭便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压抑得叫人不敢大声喘气。
良久,沈月笙才把完脉起身,向司徒耀郑重拜了一礼,回话道,“陛下,师妹她早年便中过一种十分罕见的剧毒,当时她机缘巧合大难不死,但这么多年来,她体内的余毒一直无法清除。如今多了这稀罕的剧毒入体,两种毒在她体内互相冲撞,目前或许还能维持一阵平和,但若是不能尽快找到解毒的办法,待这两种凶猛霸道的剧毒在她体内硬碰硬,再碰个两败俱伤,届时便无力回天了。”
宋院判听他这么说,便捋了捋他的山羊小胡子说道:“不怪我们为贵妃娘娘把脉时,都觉得娘娘脉象甚为奇特,并非普通人的脉象。一般来说,中了这么厉害的毒,寻常人是挨不了多长时间的,也不会说反应这么轻。原来是还有这么一段内情。”
司徒耀却是没空听他的这些废话,径自问沈月笙道:“那沈大夫可有什么办法解毒?”
“没有。”沈月笙摇摇头。
司徒耀的脸色肉眼可见便沉了下去,“连你也没有办法?!”
“没有。”沈月笙再度摇头。
司徒耀眼中寒意席卷,周遭的气温仿佛一下子就降了下去。
宋院判见情势不对,连忙拽了拽沈月笙的袖口,冲他挤眉又弄眼,说道:“沈大夫,你可否说说,贵妃娘娘从前中的是什么剧毒,一直以来你又都是用的什么方子为贵妃娘娘作调理。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兴许有老夫从旁辅助,咱们就能找到给贵妃娘娘的解毒之法也未可知。”
“没有。”沈月笙三度摇头。
司徒耀眸色一沉,勃然大怒:“你除了会说没有,还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