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琳扶着行李箱在别墅门口的石阶上坐了下来，目光空洞洞的望着漆黑的夜色，声音如同秋风扫落叶悲凉如水，“我父亲他就是个疯子，什么事情他都做得出来。以前，我光是看到他，就会控制不住的全身发抖，我不敢反抗他，甚至连质问的勇气都没有。那时，我以为他顶多就是借机讹一笔钱，偏偏我怀孕了，还被他给发现了，我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他当时激动的手足无措的样子。若是让不知情的外人看了，还以为他是因为即将有外孙女给高兴的。只有我知道，在他眼里，看到的根本不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更不是什么血缘亲情，而是摇钱树，可以任他予取予求的摇钱树。”

陈琳吸了吸鼻子，仰头望天，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的簌簌而下，“我不希望小露步我的后尘，受我父亲的摆布，整日生活在黑暗和恐惧之中。我想着有秦家的庇护，小露应该会过得很好，她的未来会是一片光明。即便她不再是我的女儿，我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与秦老爷子签下了卖女儿的协议。”

陈琳扯着嘴角笑了笑，转瞬即逝的笑容包含了太多感情，有无奈有心酸，却也藏着一丝欣慰，“小露是个乖孩子，又懂事又善良。她还小的时候，就从秦家那些大人口中隐约听到了有关自己的身世。她很难过，心底也有埋怨，但她却没有像秦家人那般费尽心思的想要与我划清界限。”

“我不知道她小小年纪是怎么找到我的，五岁那年，她第一次见到我时，她就站在屋外，远远的看着我，小小的拳头紧紧攥着，咬着下唇，眼中噙着泪光。等我发现她的时候，她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离开了。”

陈琳伸手抹了抹眼泪，被泪水洗过的眸子浮上了几分回忆的幸福，“我知道她怨我恨我，我以为她再也不会来了，却怎么都没料到，自那以后，她时常会偷偷跑来看我。虽然她一直对我心存芥蒂，与我也不亲近，但后来，她肯和我说话，还愿意叫我妈妈，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一辈子都在苦难中打滚儿的陈琳长长出了口气，她站起身来，看向柳天昊，目光坚定似铁，“小露生前，我没能为她做过什么，如今她不在了，作为她的母亲，我总该亲自去向她忏悔，不求她原谅我，只希望她来世能托生个好人家。”

闻言，柳天昊疲惫的双眸中透出深深的担忧。她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她要去秦露的追悼会。

陈琳看起来倒是很平静，“醉生梦死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孑然一身便没什么好怕的。”

“阿姨……”

柳天昊轻唤了一声，劝说的话还未出口，陈琳摇摇头，然后冲他深深鞠了一躬，“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真心把小露当妹妹对待，阿姨谢谢你这么多年对她的照顾。见小露这件事阿姨一个人去就好，你是柳董唯一的儿子，你还有你的人生，千万不要跟阿姨蹚这趟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