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川去找大夫,季听便拿了糖炒栗子去厅堂,坐下后一边剥栗子一边等。
先前的栗子都是申屠川给剥的,她也没觉得有多难,真到自己动手时,才发现一点也不容易,遇到已经开口的栗子好好,若是那种没开的,把手指都按出白痕了,也不见有打开的意思。
她只剥了两个就不耐烦了,然而又不想轻易放弃,正在纠结时,扶云和褚宴便进来了,她顿时眼睛一亮。
“殿下,您哪里不舒服了吗?”扶云飞奔而来。
季听将栗子交给他:“不必紧张,只是请个平安脉而已,你来得正好,快帮我剥栗子。”
“哦,好,”扶云听话的坐下,一边剥一边问,“往常都是每月初二请平安脉,这还不到日子,怎么就要请大夫了?”
季听笑笑:“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几日胃口不大对劲,所以找个大夫来看一下而已,”她说话时一直盯着扶云的手,见他剥出的栗子不似申屠川剥的那般圆润,顿时嫌弃得不行,“你就不能小心些?”
“扶云已经足够小心了,可里头那层皮儿太黏了,揭的时候会碰伤栗子。”扶云嘟囔一句,半晌顿了顿,小心的问,“殿下除了胃口不对,还有别的问题吗?”
“我睡得香吃得多,能有什么问题?”季听失笑。
扶云和褚宴对视一眼,接着嘿嘿一笑:“我也觉得殿下一点事都没有,近日虽然不怎么吃肉,可精神却是极好,一看身子骨就十分康健。”
“可不就是,我好着呢。”季听颇为自得。
她说话间,扶云又将一个栗子给剥坏了,于是跟之前一样直接塞嘴里吃了,一边吃还一边安抚季听:“殿下别急,我肯定能剥好的。”
“……你不准剥了,再剥下去全给你一个人吃了,”季听无语的横他一眼,接着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褚宴,“你来剥。”
褚宴虽然爱吃甜,但对这种需要剥壳的东西却不感兴趣,往日也几乎没怎么吃过,听到季听要他动手弄,想了想道:“我用刀给殿下剁开吧。”不然最后的结果很可能跟扶云一样。
“……算了,还是等驸马回来吧。”季听无语的看了他们一眼,突然发现了申屠川有多不可替代。
她话音刚落,申屠川便从外头回来了,季听一看到他立刻跑去迎他:“你可算是回来了。”
“闯祸了?”申屠川蹙眉。
季听横了他一眼:“我一直在这儿坐着,能闯什么祸?”
“那为何这般殷勤?”申屠川说着,牵着她的手到堂中坐下。
季听轻哼一声:“不闯祸就不能殷勤了?”
“那就是有求于我。”申屠川淡定的看了她一眼。
季听正要否认,扶云便在旁边来了一句:“是啊,殿下想让你给她剥栗子。”
季听:“……”
“原来如此。”申屠川意味深长道。
季听咳了一声,抬头看向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大夫:“辛苦大夫跑一趟了。”
“是草民分内之事。”大夫谦逊道。
季听寒暄之后便坐下了,直接将手腕放在了桌子上,让大夫为她诊脉。
诊脉的过程中,申屠川的手一直放在季听的肩膀上,扶云和褚宴也一句话都没有,一个盯着她被诊脉的手腕,一个盯着大夫的表情,所有人都显得有些严肃。
季听知道他们虽然嘴上不说,可自从她染过瘟疫之后,他们便一直关心她的身子,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便都紧张得不行。
就像现在,明明都说了只是胃口不大对,所以请个平安脉,可他们还是担心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季听越看他们的表情越觉得好玩,忍不住笑了一声,结果她一笑,大夫顿时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对?”扶云立刻问。
大夫微微摇头:“还未诊完,”说罢,他看向季听,“还请殿下平稳下来,这样草民才能诊得准确。”
“殿下听见没,不准再笑了!有什么好笑的!”扶云立刻凶巴巴道。
褚宴也绷着脸道:“殿下忍住。”
季听:“……哦。”
不过是笑了一声,就被凶成了这样,她立刻委屈的看向申屠川,结果一抬头,就对上他不认同的目光。
季听:“……”行吧,她不吭声了。
由于季听足够识相,大夫很快便诊完了:“殿下的脉搏强劲,但比之从前似乎快了一些。”
“若是快了会怎么样?”申屠川沉声问。
大夫笑笑:“脉搏快几下慢几下,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驸马爷不必担忧。”
申屠川的表情这才缓和些:“除了脉搏快了些,可还有别的事?”
“没有,殿下身子康健,定能长命百岁。”大夫温声道。
季听顿时好奇了:“既然身子康健,为何会突然换了口味,往日喜欢的荤菜都不怎么喜欢吃了,倒是果子菜叶之类的喜欢得不行。”
“眼看着就要入夏,天干物燥的,殿下偶尔换换口味,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夫宽慰道。
季听眨了眨眼睛:“可本宫原先入夏的时候,也没有如今年这般换口味。”
扶云立刻点头:“我可以作证!”
大夫哭笑不得:“殿下真的没什么事,不必过于紧张。”
扶云还想说话,申屠川先一步开口道:“大夫说得是,那可要开什么药?”
“没事还喝什么药?”季听一听‘药’这个字,嘴里就开始发苦了。
大夫斟酌片刻:“不用开药,若实在是放心不下,就叫厨房多做些酸甜口的菜,殿下说不定会多用些。”
季听顿时松一口气。
“多谢大夫,”申屠川说完看向褚宴,“送大夫回去。”
“是。”褚宴应了一声,等大夫收拾好后便一同离开了。
他们走了之后,扶云还在嘀咕:“大夫到最后也没解释得通殿下为何会变了胃口,我觉得他的医术也不过尔尔。”
季听斜睨他:“非得给本宫诊出个病来,你心里才高兴?”
“扶云不敢,”扶云忙讨好的笑,“我也只是不放心嘛。”
季听轻哼一声:“到底是年纪小,动不动就忧愁些有的没的,你还是要多跟驸马学习,看看人家驸马多信任大夫的……”
她话还没说完,申屠川便往外走去,季听忙叫他:“你做什么去?”
“我去请个太医,再为殿下诊治一番。”申屠川头也不回道。
季听:“……”
申屠川走了之后,厅堂里静了许久,扶云才试探的问一句:“驸马多信任大夫什么?”
“……没什么。”季听面无表情。
申屠川这一次去了许久才领着太医进门,季听一看好么,把院使都请来了,可见没少费工夫。
人来都来了,季听也只能再次亮出手腕。
诊脉过程中,太医不急不缓道:“方才在来的路上,驸马将殿下的情况一一细说了,微臣乍一听像早孕之兆。”
“早、早孕?!”扶云失声惊叫,意识到自己太夸张后,又急忙闭上嘴。
季听蹙眉看向太医:“您又不是不知道,本宫身子不能有孕。”
“殿下并非不能有孕,只是极难有孕而已,”太医宽慰完,又斟酌道,“可现下为殿下把脉,才发现寒症还未根治,根据微臣的经验来看,这时候有孕的可能不大。”
季听和申屠川对视一眼,申屠川蹙眉问:“那殿下这是……”
“近日腰酸,应该是劳累过度,加上身虚体乏,殿下要好好歇息,至于饮食改变,则应该是苦夏,驸马爷不必担心,近来天儿越来越热,殿下若能多用些水果青菜,倒也是好事一件。”太医回答。
见太医和大夫说的都一样,申屠川和扶云这才放心下来,等将太医也送走后,季听立刻叉腰训人:“一个个的大惊小怪,说好的只是请个平安脉,最后请了京都城最好的民间大夫不说,还将院使都给我请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病入膏肓了呢!”
“呸呸呸,殿下可别乱说。”扶云忙道。
季听冷哼一声:“难道不是?”
“我们也只是担心殿下……那个,我突然想起扶星扶月还没喂,我得去给它们喂饭了。”扶云说完赶紧跑了,厅堂里顿时只剩下季听夫妻俩。
申屠川沉默一瞬,乖顺的坐到季听旁边剥栗子,季听见他还算识相,便没有再同他一般见识了。
两个人一个吃一个喂,厅堂里许久都没人说话,不知过了多久,申屠川突然道:“太医说的是不大可能有孕,而非一定不会有孕。”
“怎么,你觉得我有身孕了?”季听扬眉。
申屠川看向她,半晌诚实回答:“不像。”
“那不就得了,”季听失笑,“或许我只是受你影响,也开始喜欢吃得清淡些了,民间不是有句老话,说夫妻在一起越久便越像,咱们眼看着也要成婚一年了,像一些也正常。”
申屠川的眉宇渐渐舒缓:“听儿说得是,那我就不自寻烦恼了。”
“嗯,赏你一颗。”季听说着,咬着一颗栗子倾身喂了过去。
申屠川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接受了她的投喂。
两个人腻歪片刻,季听才突然问起:“对了,你今日事办得如何了?”
“皇上没有起疑,应该就这两日了,他会召你入宫一趟。”申屠川缓缓道。
季听扬起唇角:“还以为要费些工夫,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将他说服了。”
“说起来,我恐怕要比你更了解他一些。”申屠川看了她一眼。
季听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日后这种话可不准说了,我会吃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