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海出现第五年。
原本的人类聚居地共120个区,经过几番变动整合成了整100个区。从前流行的末日论调和空海阴影,如今已经成为了人们熟悉的日常。
天上的空海就像是云一样会移动,它规律地围绕着地面进行迁徙,于是习惯了的人类也按照这个规律逐渐改变了一些生活习惯。
如今的人类生活区,已经全面覆盖上了天穹,等到空海移动到人类生活区上方,天穹就会打开,阻隔那些危险的空海生物入侵,同时还出现了一系列捕捉空海生物的职业。
――经过专家们反复的研究,一部分无害的空海生物终于还是被端上了人们的餐桌,丰富人们的饮食。
人类并不缺少胆大爱尝试新事物的人,于是这样的空海海鲜,一度火爆全区。
每年空海移动到某个区上方,只要开始下雨,就有一大批人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工具前去“赶海”,捕捉捡拾那些被雨水卷下来空海生物。
鱼、虾、蟹、贝类、甚至海带海菜以及一些连相似种族都找不到的奇怪生物,都有可能被突然的空海大雨给卷到地面,每一场雨过后,这些新鲜的空海海鲜就会迅速充斥生鲜市场,然后成为普通市民餐桌上的一道菜。
当然,乱象也还有一些。
那些杀伤力巨大的空海生物,都被分了危险等级,每年空海季到来,都会全区宣传,看到标注了危险的,都得立刻打电话通知警卫队前来消灭――就和家里着火了要找火警一样。
每年都有些作死人士,去大胆尝试那些还没经过安全检查,有毒的空海生物,然后变成各种奇形怪状被送进医院――如同乱吃毒蘑菇被送进医院。
……
人类的适应能力,可以称作地表最强。
今年的空海眼看又要越过无人区,完全进入人类居住区了,最边缘的第100区开始升起一座座天穹。
在被遗弃的无人区102区公路边,长了两三年无人打理的野草几乎过人高,一辆改装过的房车开上荒废颠簸的马路,压过那些长到路中央的野草,停在附近一个被清理出的露营地。
秦明黄从车上跳下来,伸了个懒腰,纪伦跟在她身后下车,将车里的东西往下搬。
那是一架老式手摇留声机,她们开着车在无人区闲逛时,从一家半坍塌的废弃房屋里找到的,纪伦见她有点兴趣,便把这台漂亮的留声机给带回来了,准备修一修看看还能不能发出声音。
她们一年里有大部分时间留在地面生活,基本上都在无人区转悠,就像是秦明黄几年前所想的那样,开着房车,路过一座座荒芜废弃的城市,还有无人区没被开发的森林戈壁,她们还去看了地面上的海。
旅客只有秦明黄和纪伦两个人,但秦明黄意外地还挺喜欢这种自在流浪的感觉。
她们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因为秦明黄会觉得无聊,所以这处营地也只是她们暂住的一个地方。一个枯死的老树褪了颜色倒伏在地,纪伦给她在灰白色的树干树枝之间做了个能舒服躺下的摇篮秋千。
见纪伦洗洗手要去做吃的,秦明黄从刚坐热的秋千里站起来,“今天我来做,我最近又什么都没做,手都快不会动了。”
话虽如此,她拿起刀片鱼的动作仍然很犀利。
纪伦看她有兴致,起身解下围裙,给她系上,自己挽着袖子坐在旁边继续修理那个留声机。
烧烤难免烟熏火燎,不过她们这在野外,于是飘散的烟火气也别有种疏阔自然的香味。
今天的食物大部分是猎到的地面动物,少部分是空海生物。这几年秦明黄可谓是最奢侈的人,在人类市场上卖到天价的那些空海珍贵鱼类,她快要吃到吐。
她在处理猎物的时候,草丛里有OO的声音,秦明黄抬眼一瞧,嘿,是只豹子,大概是馋她们的食物呢。
因为人类的踪迹消失在这片被遗弃的地方,于是无人区的野生动物们毫不客气往内迁徙。
秦明黄记得,去年她来这边还只看到了些野羊野兔野牛什么的,今年连老虎豹子都看见了。
破败的城市大街上,长得郁郁葱葱的绿化带里,可能就藏着一只凶猛的肉食动物,画面又怪异又有趣。
对普通人来说危险,不敢轻易进入的无人区,对秦明黄来说就是乐园。她每年去看望哥哥秦非莫,都不忘从他那拿一些好东西,枪支弹药什么的,走在无人区,危险的不是她,是那些长得好吃的动物们。
也幸亏秦明黄口味大众,不算猎奇,猎食的都是些普通的鸡鸭兔牛羊之类。
翘脚翻烤着烤架上的肉,见那边草丛里的豹子还在瞧着这边,秦明黄割了一块肉扔过去请这小兄弟吃一顿。
面对天上掉下来的肉,豹子迟疑的叼住,然后掉头就跑。
这怂怂的样子让秦明黄想起从前养的那只小狗香香,这小模样还挺像的,可惜…………可惜香香它现在被养在哥哥秦非莫家里,也不知道怎么养的,完全变成一只好吃的懒狗了,胖的秦非莫都看不下去,勒令它减肥。成长真是令人唏嘘。
天色暗下来,旷野风大,野草招摇,从房车里连出来的灯挂在树枝上嘎啦嘎啦摇晃。吃饱了的秦明黄窝在柔软的摇篮秋千里,抱着车载冰箱里最后一罐饮料吸着,眼睛看着天上一半空海,一半天空的分界线。
她晃着脚摇晃秋千,纪伦坐在她脚边的树墩子上,伸出一条足肢帮她轻轻摇晃秋千,两只手慢条斯理地将那个留声机重新组装起来。
“看样子是修好了。”
他试了一会儿,悠扬的音乐就从花形的喇叭花里传出来,在旷野中被风传出去很远很远,听起来有些失真。
秦明黄啪啪鼓掌:“好活!听上去特别有恐怖片的氛围。”
纪伦等它放了一会儿,关掉,果断搬到帐篷里去当了个放东西的桌子。
夜晚她们睡在帐篷里,秦明黄躺在暖呼呼软绵绵的“水床”上,眯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纪伦说话。
“今年又差不多要去空海了。”
“嗯,明后天可能就要下雨了。”纪伦习惯性地用足肢把她包裹起来,鼻子贴在她的额头上睡觉。
“今年她们几个不知道怎么样了。”秦明黄说的是在空海的小水母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