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外面一个沼泽怪物在探脑袋,他一手提着一只装满了泥的鞋子,另一只手提着灯,都是梅栗之前去找他的时候落在路上的东西。
梅栗一出门,鼻子前面就出现了一只鞋。
“好吧,谢谢你帮我找回来。”梅栗捏着鞋子提到一边,和另一只鞋子泡在一起。
沼泽怪物跟着她,走到了她特地引水做的小水池旁边,附近就是菜地。
看着自己空置了一半的菜地,梅栗感觉浇水的手蠢蠢欲动。
“可爱,帮我一个忙吧?”
听到可爱这个词,沼泽怪物将手给她。
梅栗就嘿嘿笑着,将他拉到了菜地边,让他站在菜地中间,然后试着往他身上浇水。
因为前车之鉴,怕一个不小心把他原地给浇化了,梅栗眼看着那些“洗澡水”差不多流进了菜地各处就停下了手。
这画面已经想很久了,忍到今天才动手。
终于还是对他做了这样丧心病狂的事。
“我会负责的。”梅栗忍着笑,又把莫名其妙被冲澡的沼泽怪物从地里拖出来。
沼泽怪物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骚话,茫然又很好骗的样子。看到他这样就想逗他玩,梅栗从一边扯了根草茎,编了个大的指环,在上面缀一朵野花。
然后她举着这“戒指”,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问:“经过昨天的事,我觉得已经更加深入地了解了你,我觉得我们的关系是时候应该再进一步了,请问你愿不愿意当我的男朋友呢,可爱先生?”
听到可爱两个字,沼泽怪物把手递给了她。
梅栗大笑,握着他的大手,一边笑一边把那个戒指套进了他的手指,因为质量太差,一套进去就散了。
梅栗:“……咳,我重新给你做个。”
她重新做了个更加结实的草环,缓缓推进那灰白色的手指中时,笑意稍稍收敛,忽然有一点说不清的惆怅。
她好像对这个沉默的怪物心动,却不能确定他是否明白人类的感情。
这样半冲动半玩笑着,给了他这样一枚草做的戒指,大约是她最大的勇气和最深的怯懦。
绿色的草戒指套在手指里,梅栗捏着那根长长的手指,沉默片刻,仰起头朝沼泽怪物笑了笑,“……好了。”
“我当你答应了。”
“反正你也不亏嘛,白给的女朋友这么可爱。”
梅栗下一句话在喉咙里忽然卡住,因为沼泽怪物用那只戴着戒指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触碰她的脸。
花园里的花开了,惹来了许多小小的蝴蝶,刚浇过水的翠绿菜苗上滚动着水珠。
梅栗眨了眨眼,从恍惚中回过神,握住他的手,“你这又是跟我学的。”
她之前就偶尔会伸手摸他的脸,现在他也会了,他许多的动作都是和她学的。
稍一回想,就能发觉,沼泽怪物和最开始相比,有了许多的变化,她也是这样。
对他从恐惧到喜爱,转变得快而自然,梅栗有时候自己想一想也觉得很惊讶。
他是个可怕的怪物,被妖精们,人类们讨厌的沼泽怪物,可是脱开那恐怖的外表与传说,她认识的这个沼泽怪物,如同一个寂寞的孩子。
渴望被人听到、被人看到、被人喜爱、被人陪伴。
笨拙而真诚。
沼泽怪物学着她的样子,从地上扯了一根做草戒指的草茎,递给了她。
梅栗几乎是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接那草茎,只故意笑着说:“我送你草戒指,你送我一根草啊,我不要我不要,等你学会做草戒指了再给我!”
沼泽怪物看她不接,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微微张开灰色的嘴唇,又把手里那根草往她面前送了送。
梅栗没有去接,只伸出一根手指,沼泽怪物将那根草茎放在她的手指上,轻飘飘就掉了。
他又弯腰把那草茎捡起来,捏着草茎呆住了。
梅栗:“……”感觉自己在欺负他。
楼下菜园边站着的两个身影,清晰倒映在二楼一双翠绿色的眼睛里。
她听到了下面那荒唐的对话,看见了她们无法想象的交流,变得有些浑浊的翠绿色中仿佛凝结了一层寒冰。
梅栗哼着轻快的调子走进房子里,看见佩格夫人难得在白天下了楼。
她用全新的目光打量她,仿佛暂时拿下自己的高傲冷漠,真正将她看进眼中。不过这打量,也带着一股浓浓的不愉快。
“你知道你在做多可笑的事吗?”佩格夫人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两人中间隔着一层阴翳,梅栗站在厨房门口,脚下踩着光。她迎向佩格夫人锐利的眼神,说:“我在做快乐的事。”
“我一直没管你,但你最好不要给我添麻烦。”佩格夫人冷冷说。
“我做什么会给您添麻烦?”梅栗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