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容若脸色一变，小心地看柯蕾一眼，察觉到她的神色有些恍惚，说话的时候里面蕴含的意思也好像不止表面上展示的那些。

“我逃不掉，我肚子里的孩子总要让他逃掉，一个私生子，太过可悲了。”

梁容若揪紧自己的手指，她就是个非婚生子，虽算不上私生子，但在妈妈死去之后，别人看她的眼光也是鄙夷的，在梁家的地位更是尴尬。梁舒文一直没有娶妻就已经能让自己的孩子处在这样的环境中了，一旦柯蕾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了，他在王家的地位更能够想象。水沐沐和王铭升是迫于无奈才结的婚，可是女人，不论爱还是不爱，自己的丈夫出轨都是不会高兴的。如果以后水沐沐和王铭升有了孩子，柯蕾和柯蕾肚子里的孩子地位将会更加尴尬。

“容若，我不能给这个孩子爱，也就不要让他到这个世界上来受苦了。”柯蕾轻缓地笑了起来，捏着检查单的右手附上自己腹部，轻轻摩挲着，一下又一下，清晰而明确地说明着她对肚子里的孩子绝对不像她嘴里说的那般没有爱。“容若，别告诉王铭升，就当这个孩子从来不曾出现过吧。”

梁容若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她也是自私的，柯蕾是她的好友，她自然是向着柯蕾的。之前梁容若能帮着柯蕾逃离王铭升，这次她也不会违背柯蕾的意思。

“第13号患者——柯蕾！”

手术门打开，一位拿着文件夹的护士走了出来，低头喊着柯蕾的名字。

柯蕾深吸口气，站起身。

“我在！”

“请跟我来。”

梁容若屏住呼吸，看着手术室的大门缓缓合上，再没有一丝缝隙。

顾锦良走到她旁边位置坐下，环着她的肩膀，轻轻拍抚着，安慰。

梁容若转身，将脸埋进顾锦良的胸膛，好一会儿才平息下自己的呼吸，轻声问道。

“你给王铭升打电话，他怎么说？”

“他正在来的路上。”

电视里的广告其实都是骗人的，什么无痛人流，什么几分钟就能出来，那太假了。无痛人流是全身麻醉，在手上建立一个静脉通道，乳白色的麻醉药物进入血管，手术台上的女孩渐渐睡去，双腿被架得很开，用B超仪确定了子宫的位置后，医生会用尖利的器具刺进子宫，然后开始刮宫，用到最多的是吸引器，一次次地吸引，直到将那个胎儿吸干净。如果期间女孩身体抽搐或者是口中呼痛，麻醉师就会加大麻醉剂量。刮宫，没有刮干净容易得肿瘤，刮得太过又会伤害子宫造成终生的不孕不育。

而被吸引出来的胎儿，其实也说不上是胎儿，只是一两片薄薄的细胞而已，在清水中洗净后，用镊子夹起，对着灯光，是带着血丝的透明色。

在来之前，柯蕾就已经查过很多资料，该知道的知识都知道了，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可是当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耳边听着医生打开无菌包，清点无菌器材的声音，听见她拿手术器材是发出的金属碰撞声，柯蕾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脸颊划过，她漂亮精致得几乎魅惑的脸已经瘦到只余下皮包骨，尖尖的下巴更加明显，泪水汇聚在下巴处，一滴滴地滑落在手术台上那洁白的床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