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美了。”
我是没有想到冥界也是有所谓的四季的。
更没想到,只是短暂的走了这么一遭,竟将四季的变化都走了个遍了。
“是啊,这儿真是美。”他的语句中却比我的平稳的表述多了些自豪感。我不禁是一笑而过。
对于漂泊在外的游子来说,思乡之情犹如一坛珍藏的老酒,愈久愈香,愈久愈浓。它是深埋心底不可诋毁的圣地,是梦之泉源,根之所在。
六月初,麦浪翻滚,瓜果飘香,我独自带着归乡寻梦的情愫回到故乡韩城。
韩城,是上苍馈赠人间的特别礼物,是生命书写的不朽传奇,万年积淀的文化奇葩。她镶嵌在祖国阴山与秦岭两大山脉的纬向之间,是新华夏第三沉积带的重要组成部分。由此推断,若干年前,这里不仅是一片丰盈茂密的高原森林,也是各种动物快乐游移的生存家园。一次又一次的地质变动,一回又一回的沦陷挤压,使原有的植物和动物,失去依托,卷入黄泉,在历经数年的与世隔绝和强压热烘的煎熬之后,最终转化为可燃性沉积岩——煤,正是这里的沉积开启了韩城人的致富之路。
“奕奕梁山,维禹甸子。”(《诗经》)“梁山崩,壅河三日不流。”(《公羊传》)“导河积石,至于龙门。”
(《尚书》)“迁生龙门。耕牧河山之阳。”(《史记》)。这些史料引伸出的梁山、黄河、龙门集中一地,构成韩城的标志性特征,成为韩城的唯一。
韩城的地貌特点素有“七山一水二分田”之说,山脉处于境内西半部,山势由东向西、从南至北渐次升高。童年的时候随同玩伴爬过象山、狮山、寨子山,也虔诚地聆听过长辈们对山的美丽传说,类似这样有名有姓的山在韩城很多,且皆有众说纷纭的来历、神话般的传说和劝人善行的故事,其实它们都是梁山的优秀儿女,都系挂在梁山母亲温暖的怀抱里。梁山形似屋梁,神似脊梁,横贯南北,延伸相临,护佑着韩城人的幸福安康。
在千百万年的历史演变中,梁山的高远与博大、挺拔与坚韧、智慧与涵养、担当与从容,在人与自然的交织中,悄然地钻进了韩城人的骨子里。韩城人的性情,韩城人的气魄,韩城人的风貌,无不透着梁山的内在品格。
亲近与触摸梁山是我多年的一个心结。在一次偶然的同学相聚中,知悉高中一位身材矮小单薄的同窗党和宝,自打农林学校毕业后,一直立命于梁山深处的一个林场,或许是山高路远出行不便,或许是林业基层工作者的使命使然,总之,少有他的消息,就连家人和他也是聚少离多。一晃就是三十年,他那黄金难抵的青春年华已经兑换出梁山的葱翠茂密和扩展的10万亩山林,还有林业工程师、“梁山好汉”、“山神”等三个称谓。听了他的故事,说不清的缘由,就是眼睛有点发潮。之后,从林业网站上查到了他的联系电话,并怀着一颗敬畏梁山的纯净之心接通了“山神”的电话,电话中感受到了他的质朴、热情、谦卑、执著,这也就更激发了我深入梁山探宝的热情和决心。
一个周末的下午,得知我回乡消息的他,放下手头的事情,星夜出山,专程迎接。次日,当东方刚刚吐出鱼肚白,一个身材厚实、精神饱满、装束简朴的中年男子,已一口气从十里之外的家里徒步寻找到了我的住处。时间和空间时常会给彼此熟悉的人制造一点相见时陌生的尴尬,明明知悉,却还陌生,我们总算在握手相拥的那一刻,完成了情感的时空对接,犹如神九与天宫一号的对接一样,瞬间就捻接到彼此可以随意与欢畅的交流。
在“山神”的引领下,我们驱车深入梁山。
一路上,听着乡音,品着乡气,观着乡景,心中除了兴奋,还是兴奋。
车子渐渐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和粉尘悬浮的天空,驶入遍布绿野、鸟语花香、空气清新的崇山峻岭之中。虽然走的是山路,路也不宽,可大部分是水泥路。偶尔看到几户炊烟袅袅的人家,差不多都是分散居住,每户门前都整齐堆放着柴火,一眼就能认出是花椒树上裁剪下来的多余斜枝。房子多半都是新建的,美观漂亮,在山幽林密处更显优雅别致。门楼突出,门楣内容也很个性,诸如“勤耕第”、“勤奋人家”、“和气生财”、“紫气东来”等等。农户人家虽比不上城里人住的大厦高耸,但一定比城里人住的舒适宽畅。当回头再去远望美丽的小山村时,已经模糊得如同画卷上的星星点点,而小山村那种悠闲热乎的生活气息依然可感。
昔日的庄稼地几乎都变成了今日的花椒林和核桃树,它们在装扮了大山美丽的同时,也多少圆梦了农户们的致富心愿。
群山连绵起伏,犹如大海掀动的波澜,呈现出簇拥迭加的波峰、波谷。车行近两个小时后,看不见一个村庄,这些山就像一些喝醉酒的汉子,形态各异,不知沉睡了多少年,从未有人惊醒过它们。越过一个山岭,车子缓缓滑向谷底,落差足有800米之后直接冶户川公路。显然“山神”引领我们走过的是一段有惊无险、景色多彩的捷径。
山谷中的小河,婉约着仙女般的好奇多情,柔情缠绵地汨汨奔流。扭动的身姿,舞成一条银色的丝练,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脚,流淌成万年不息的山歌情诗。自远古而来,向未来而去,千曲百廻,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