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他的眸子似乎有些深邃,像是记忆深处某个人的样子。
我摆头道:“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是你对不起我的,相反我还要对你道谢,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恐怕还是一个人,不,是一只狐狸。”
“不过……”我笑的没心没肺,“空白也是一种色彩。”
佛在菩提树下大彻大悟,我在灶台旁茅塞顿开,世界上并非所有的事情都值得全心全意去做,适当的空白也是一种色彩。
我花很长时间吃一枚很小的水果,我用一上午读一本很久没有读完的闲书,我整整一天都穿着睡衣在房间里游来荡去。有时,我就这样悠闲地度日,因为我发现事业固然是我必须营造的圣殿,但在这个圣殿的后面还应该有一个花园。
男人们忙忙碌碌,争取金钱和地位,沉溺于琐事和俗务,让头衔、身份,财产充满生命的每一个角落,这种没有空白的生命,最终有几个不是赢了别人,输了自己。
空白是不着一字的风流,是无为而至的悠然,是一种闲适而富有的自然存在,是人生的一种智慧和哲学。空白能解开功名的绳索,能卸下利禄的重负,它是享受生活的营地,是生命大吐芬芳的良宵。
没有空白的人生是一个充满欲望的人生,这样的人生永远都不会有心灵的宁静,不会有恬静的陶醉,不会有精神的愉悦,更不会有人与自然的交融。
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的艺术,有时就是一门留白的艺术。
“你的家人呢?”他说着似乎是有些心疼。
而这样的心疼却是让我觉得很不需要:“拜托,你不也是孜然一身了么?我一个人也没什么啊。活法又不止一种。生命有无数种形式,活法不止一种。别人看着自然,自己活的别扭是一种;自己活的自然,别人看着别扭又是一种。在这个世界上,过自己喜欢过的日子,就是最好的日子,活自己喜欢的活法,就是最好的活法。”
我曾羡慕过仕途上的某个位置,后来我发现,在这个位置上得到的尊敬大多是虚假的尊敬,我放弃了这种羡慕。我曾仰视过很大的人物,后来我发现他们离开权柄之后,剩下的仅是委琐,我不再有这种仰视。我曾崇拜过有钱人的优越,后来我发现他们也在暗慕我的悠闲,我不再有这种崇拜。不羡慕别人,不卑贱自己,按自己的天性渡完自己的时日,就是天堂的日子。
在人生的道路上,学会享受生命,避免拖着生命往前走,是人生最好的选择;习惯于无人欣赏,不把自己活给别人看,是人生的智慧;本性中存点不可理喻之处,心中不过份在意时代的脸色,会使生命更有趣味。
世界上,人生没有固定的模式,谁如果为了某种目的用某种模式来框定自己,他迟早要留下笑柄。永不卸装的演员,始终端着架子的领导,转身之后,人们多蚩之以鼻。
在活法上,我坚持寻找心中最感舒适的一种。我深信,这样做的人就是得到上帝优厚天赋的人。
我看着他皱着眉头,于是问道:“你知道幸福是什么吗?”
他是给不了我什么明确的答案的。
所有人都对这个有自己的定义。
而我说道:“现在我就是告诉自己,幸福是灵魂的香味。”
幸福如磁石,人生如铁。哲学家与诗人探求人生的真谛,说白了就是寻找一种属于自己的幸福。芸芸众生,执着地活着,追求爱情的甜蜜、婚姻的圆满、事业的成功,莫不是其间蕴含着人类的幸福。
幸福是灵魂的香味,没有物化形式,没有量化标准。卑鄙者可以有快感,无道的人可以有满足,然而,他们都不会拥有真正的幸福。
幸福与生命的形式无关。在病人眼里,健康是福,在受难者眼里,平安是福,在万事顺心者眼里,没有幸福。
幸福是一件伴生物。没有在冰天雪地里踟躅过的人,不会感到暧室轻衾的舒坦;没经历过饥饿煎熬的人,不知道温饱的含义;没有过殚精竭虑的人,不会有大彻大悟的淡然。
幸福的故事还都没有答案。富翁在席梦思床上辗转难眠,流浪汉在街头睡的十分香甜。
幸福在回望时又不断变幻,一个当初的忧伤可能是今天的幸福,今天的幸福也可能正是明天的惆怅。
幸福还不能言传。快乐时,我们可以欢呼,幸福降降临时,我们迎接它的通常是含泪的双眼。在这个世界上,快乐可以表达,幸福总是默然。
幸福是上帝掷到人间的一块最费思量的诱饵,没有得到的时候,它让你魂牵梦萦,一旦得到,又让你感到味道索然。智慧的人发现这个道理之后,把幸福定义为不断追求,把不幸定义为享受和占有。
“把自己回归到零就好。”
回归到零。
一切从零开始,最终还要回归到零。
早晨太阳从东方升起,一夜之后它又回归到东方。
巍峨的高山,顶着千年的积雪;沧桑的大地上奔流着古老的江河,回归到它原来的地方去,沉睡着的冰雪,也是如此思索。
狡辩者无论多么喧嚣,强词夺理的人无论说的多么圆滑和机巧,平静之后,都会落入真实给他们设下的圈套。同样,谬误无论跳得多么高,都要回到真理在大地上给它挖好的那个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