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脸色变幻,半晌才柔声道:“你赶紧回去吧,太子下葬后,皇上自会好起来的。”
“还要几日才下葬,万一藩王作乱怎么办?你快把药引子告诉我!”
“不知道!”沈钰坐回桌前,拿起书不再理会她。
林霜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死了,沈钰的脾气她最了解,他决心不说,你就算威逼利诱都没用。
林霜气不过,从他前面经过时,故意狠狠踩了他的脚一下,看他抱着脚吸气的样子十分解恨。
外头不知道长兴侯什么时候来了,他正在与四少爷说话,四少爷毕竟是未经世事的小青年,跟身穿戎装的长兴侯说话有些拘谨。
“侯爷,您怎么来了?”
长兴侯瞟一眼四少爷,“刚好路过这里,想到你们会来,就来看看。”
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是有人去通风报信了。
“那我们回去了,沈少爷他挺好的。”
长兴侯对四少爷道:“孙少爷要不先回去,本侯晚些亲自送小霜儿回府。”
四少爷很受伤,怎么一个两个都把他支开?不过他见林霜没反对,料想他们有事要说,便叮嘱早点回来,自己先走了。
长兴侯弃了坐骑,在路边叫了一辆马车,载着两人去酒楼。
现在是皇太子丧期,不能饮乐,得吃素食,长兴侯找了靠窗的偏僻位置,随便叫了几个素菜,茶也没要,叫上一壶熟水。
“看来无功而返。”他一边给林霜倒水,一边说。
林霜怏怏不乐,“他这人性格越来越奇怪,越来越自私,我真是搞不懂他了。”
长兴侯微微一笑,随意的问:“怎么说?”
“现在藩王们都快打起来了,他还是咬死不说那一味药引子是什么,他根本就不乎人命,不是我认识的沈钰了。”
“他要是告诉你,你准备怎么办?”
“自然是……”
林霜猛的灵光一闪,懂了,他要是把药引子说出来,就坐实了他下的毒的事实,以长兴侯对皇帝的忠诚,必定不会包庇他。
如果林霜不告诉长兴侯,自己去给皇上解毒,保不准皇上醒来后第一个怀疑的便是她,如果上升到阴谋论,她没机会下毒,但想要保护她的长兴侯做得到。
“虽然本侯有些嫉妒你们从小长大的情谊,不过也要说一句实话,他为了护着你,确实仁至义尽了。”
“你不知道他现在变成什么样了,说话跟吃了火药一样。反正看他这运筹帷幄的样子,肯定有办法救自己,不用我多费心了。我跟他,已经是两条道上的人了。”
“哦?他是哪条道?你又是哪条道?”
林霜心里难受,面上装的无所谓:“他已经失去赤子之心了,从天劫火雷那件事情就能看出来,他为了自己,不惜杀人,杀多少人都不在乎。这次也是,为了自己活命,就算搅得天翻地覆也不在乎,就算天下大乱,他只有一句'与我何干'!”
长兴侯一边喝水,一边望着窗外出神,淡淡的道:“他这人确实挺冷漠,不过对于自己在乎的人,会拼尽全力去保护的。”
“我感觉他已经没有在乎的人了。”
“有的,”长兴侯脸上没有表情,沉声道:“太子病逝的前一晚,本来不该是他值守,他已经告假,准备启程回南京,可临出城的时候,他听说了一件事,于是折返回宫中。”
林霜问:“什么事?”
长兴侯看着她:“正月初十,太子已经危在旦夕,皇上下了道圣旨,召你进京为太子祈福。”
“什么,什么意思?”
“他当晚回到东宫,与其他两位医官一起照看太子,太子于次日凌晨病逝,皇上听到消息后匆匆来查看,一怒之下将在场的三名医官打入大狱,然后皇上就病倒了。”
林霜不小心打翻了水杯,茫然的问:“所以你才笃定是沈少爷下毒?”
长兴侯连忙拉着她的手抬起,叫小二来擦了桌子。
“没错,所以他不把解药说出来,本侯可能忍不住要对他动刑了。”
林霜脸色煞白,拼命摇头:“只要太子下葬,皇上就会好起来!”
“可太子下葬之前,皇上没有好转,百官便会请立监国,主持入皇陵仪式,防止皇后干政,那时所有藩王都会争个你死我活。”
林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逼沈钰肯定是没用的。
“我在书里见过那种毒药,叫做噬金杀,如果人长期服用丹药,体内便会沉积一种毒素,这种毒只有遇到某种介质,就是药引子时,才会释放毒性,麻痹人的神经。”
长兴侯点点头:“本侯也找到了这段记载,可不知道这个药引子是什么。”
林霜绞尽脑汁:“假设下毒之人是沈少爷,他善于制香,会不会是某种熏香?”
“你能想到的,太医院的医官也想得到,凡是可疑的东西,都被移走了,我去见皇上时,寝宫内空无一物。”
“这个药引子,一定是平时没有,只有太子死后到下葬期间存在,下葬之后没有的。”
“而且必须出现在皇上身边。”
林霜猛的拍了一下桌子:“我想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