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兴侯这么做是想干什么?他是想把内守备赶走吗?”到了安全地带,林霜向沈钰提出她的疑惑。
沈钰沉思着摇摇头,“内守备一职是常设的,他赶走姓蒋的,还会有姓王的,姓李的来,我估计是蒋太监惹着他了。不过这事情虽然闹得大,蒋太监却不一定会被调走,毕竟侵占的学田,退回去便是了,皇上对内官信任,蒋太监只要一句不知情便可以推脱。”
“那他怂恿这些人闹事做什么?他是外守备,在他的辖下出了事,他又捞不着什么好。”
“你想想,蒋太监现在手上最大的一个项目是什么?”
林霜想了想,头顶的灯一亮:“你的意思是说,长兴侯想抢那个建庙的项目?”
沈钰用折扇在她头上轻轻一敲,赞赏的笑道:“聪明,蒋太监来南京任内守备快十年了,从上任开始,就着手准备建庙的事,他花费多年寻找建筑能人,建庙的方案修改了上百次,最近他终于把木石料和工程款凑齐,就等着雨季一过开工。长兴侯这个时候给他整这么一出,蒋太监必定被言官参,要回北京听训,说不定内守备一职也保不住,这建庙的工程不就落到长兴侯的手里了?”
长兴侯这奸贼,也太敢想了吧,蒋太监还不恨死他?
“我估计揽了这个工程,他一定能赚不少。”
“赚钱是小事,最重要的是这是一个政绩工程,建来给太后和皇上祈福的,长兴侯也能因建庙而扩大在南京的影响力,名字随这几座庙流传百世,他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李四巷,林忠一家知道他们今日要来,连游街都没去看,从早晨开始就在家等着。
“关于开铺子,你们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沈少爷,他们沈家可是全国首富,论做生意再没比他更在行的了。”林霜叉着腰介绍沈钰,颇有“这是我家大水牛,要耕地尽管拉去用”的豪迈。
沈钰嘴角抽了抽,傲娇道:“我可不管铺子的事。”
“就是,沈少爷可是南京案首,将来要考状元做大官的人,哪会管铺子的事,你这孩子尽瞎说。”陈娘子责备道,自沈钰进门后,她又是上果茶、又是拿茶点,在狭小的房间里忙的跟只陀螺似的,林霜好久才回来一次,她可没这么热情过。
沈钰被她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微微一红,“不过可以去问我家的管事,他们对经营商铺比较在行。”
“我想把糖坊的一个铺子交给爹爹打理,可那一片的铺子,据说只能经营熬汤的作坊,我爹爹想开个木工铺,你问问该怎么办。”
沈钰别了她一眼:“那你何不把塘坊的铺子卖掉,在木匠营买个铺子?”
“糖坊的铺子毕竟是二太太给我的。”
“瞻前顾后,优柔寡断,难成大器!”沈钰点评道。
林霜想了想也是,这铺子留着租不了几个钱,还得找人打理,吃力不讨好。
“你若是想买卖铺子,我让沈管事过来帮你们。”
林霜连忙摆手道:“那倒是不用,让爹爹和哥哥自己去摸索,毕竟以后是要他们去经营的,总不能什么事都找你帮忙吧。”
既然下定决心,她便把买卖铺子的事全权交给林忠和林夏,让他们自己去找买家,然后去木匠营寻中意的铺子,具体要找什么样的,只有经营的人才知道。
林霜把事情一交,自己做起了甩手掌柜,跟着沈钰游湖去了。
南京是个被河流湖泊包围的城市,背靠长江,城南、城北、城东有秦淮、金川、清溪三条河流;城东北有玄武湖、城西有莫愁、南湖;市内也是河网密布,可以说,城市的活力一半是被水养活的。
今日沈钰便是要带她领略水城南京的魅力。
两人在复呈桥附近的一个行船经济那里租了条小巧的乌篷船,船夫老杨自称在水上漂了四十年,掌船的技术在南京城里数一数二。船沿着杨吴城壕向南行,沈钰站在船头给林霜讲解沿岸的地名和建国时就存在的老店。
林霜这几次出门都打扮成书童模样,头发在头顶上束成一个发包,然后用蓝布包上,清新的一身打扮显得她眉眼灵动,圆圆的小脸娇憨可爱。沈钰则一身儒衫,头戴儒巾,长身玉立,只腰间一块温润的和田青玉蝉佩能显出些价值来。他似乎非特殊场合不愿穿贵重衣服,做普通儒生打扮却掩盖不住清秀隽雅的五官,眉眼好像是用水墨画描出的一般好看。从背影看,两个少年一高一矮,并肩站在船头说笑,在他们前面便是粼粼的河水,微风袭来,卷起衣带飘飘,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杨吴城壕的的河水穿过大中桥,向南与秦淮河相汇,过桥后水面渐渐开阔,两岸排着密密的人家和商铺,船也多了起来,再往南船就更多了,甚至还有高大的画舫。这时老杨把船停在河中,等着面前并排两艘画舫先行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