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傅明月出了松鹤堂的大门,一旁的念芸才小声提醒道:“夫人,您说二夫人会不会对您怀恨在心?奴婢总觉得二夫人不是个十分大度的人……”
这一点,傅明月怎么会不知道,“方才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按理说我不该为了个庶子得罪二夫人,可如今我肚子里怀着孩子,实在是见不得那样的情形,要是不管,只怕是夜里睡都睡不着的……”
等着回去了之后,她将这件事讲给顾则淮听,顾则淮只顾着摸她的肚子,漫不经心道:“管了就管了,能有什么关系?她在内院横行霸道这多年,做的那些事儿,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等着咱们的孩子出生之后,这内院中当家做主的就是你了,你何必怕她?”
“倒不是怕,只是觉得……好像有点撕破脸的意思,她该不会以为是我故意挑拨离间的吧?”傅明月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顾则淮只觉得傅明月的肚子又大了些,“你故意挑拨离间又能怎么样了?她想把你怎么样?她能把你怎么样?她能把你怎么样?”
这……还真是顾则淮一贯的作风啊!
傅明月很是无语。
第二日傅明月就送了顾限去外院。
蕉叶堂虽然小,却布置得很清净,几丛芭蕉植于假山之畔,清泉流水,绿荫如盖,五间房子也拾掇得干干净净,管事妈妈领着两个小厮过来给傅明月请安,傅明月看她不爱说话,却穿着藏蓝色棉褂,戴银手镯,模样很干净利落。
她看到站在傅明月身后的顾限,她笑着给顾限请安。
顾限大部分时候都不理人,径直吃着关东糖。
念芸已经把该置办的东西置办好了,傅明月看了一圈,很满意,念芸做事她还是很放心的,除了内室、次间、正堂布置得很好,东梢间还辟了一间书房出来,多宝阁上堆着一刀雪白的澄心堂纸。
管事妈妈抬了杌子过来,傅明月就和她说话:“……以后你就贴身伺候四少爷,四少爷不聪慧,但是心思不坏,你要多耐心些,多和他说话,他有时候脾气大,要是有什么说不听的,就过来告诉我,还有,隔天就带他过来给我请安,他虽然怕生人,但是只要你对他好,这孩子还是知道的……你记住了吗?”
这个管事妈妈恭敬应诺,傅明月就让顾限去这管事妈妈那边,可顾却牵着她的手不为所动。
傅明月自己脱开他的手,把他留在原地,带着念芸等人离开。
毕竟这是外院,她一个内宅妇人还是不要久留得好。
傅明月走出蕉叶堂,身后却传来方才那管事妈妈的声音,她回头看,这孩子还跟着自己,依旧吃着他的关东糖,好像就认定应该跟着她,并不觉得她要把他抛下了。
看到她停下来,他也停下来,茫然地看着傅明月。
这孩子从小受苦,遇到个稍微对他好些的,就要一直跟着。
像养熟只小狗一样。
那管事妈妈追出来:“四少爷,我们回去看看您的书房吧……”试着伸出手想牵他回去。
这孩子总不会想一直跟着她吧……傅明月转过身,飞快地往回走。
顾限也跟着她飞快地走,他总不如大人走得快,渐渐小跑起来。一不小心就绊倒了,照看他的管事妈妈忙去扶他起来,顾限啊啊地叫了两声,嗓子的声音依旧十分粗哑:“等……等……我……”
照看他的管事妈妈拉着他,傅明月又走得很快,他已经追不上了。
顾限又凶起来,挣扎着咬那妈妈的手腕,照看他的管事妈妈咬牙忍着痛也不敢放开他。
这样可怜又可爱的孩子,顾二夫人怎么忍心对他这么狠……
傅明月暗叹了一声,心中想着事情,想起那小家伙,忍不住叹气,想要回去看看那孩子怎么样了。
此时此刻,那管事妈妈已经制住了顾限,将他关进了书房里,里面的顾限正把槅扇敲得碰碰做响,还有瓷器碎裂的声音传来……
果然脾气大!
这管事妈妈又不敢放他出来,守在槅扇外苦苦劝他。
傅明月让她把槅扇打开,顾限才从里面跑出来,一溜烟跑出老远,看到傅明月站在槅扇外面,忙冲到她身后藏起来,怒视着那管事妈妈,嘴巴里还在啊啊地喊着,好像要告诉傅明月这是个坏人。
傅明月苦笑,她忘了交代这个新来的管事妈妈,顾限是绝对不喜欢被人关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