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傅明月是待嫁女,今日的宴会都是交由了桂姨奶奶打理,她要做的就是陪着自己几个交好的闺中密友说说话也就行了。
傅明月听说,今日的傅六娘也来了,不过傅六娘压根就没来傅明月这,只是坐在花厅,脸色沉沉坐在傅三太太身边。
她自觉得自个儿伪装的很好,可在场的人,哪个不是人精?一扫眼就全明白了。
傅明月答应了傅三太太的话自然不会忘记,可要她热脸去贴傅六娘的冷屁股,她却是做不到。
傅明月虽没去花厅,可花厅里头那些夫人太太说了些什么,她还是听桂姨奶奶说了。
如今京中有两件事儿最为震惊,一件是镇南侯顾则淮的亲事,另外一件则是皇上选秀的事儿了。
说的是皇上选秀这事儿当中出了点事儿,到底是什么事儿,说什么的都有,反正因为这件事,皇上和邱皇后的心情也不大好,这选秀一事儿自然也就怠慢多了,选出来的十来个秀女容貌也不是十分出众。
这选中的选秀中,就有王雨晴!
王雨晴容貌不是十分出众,可架不住她胆子大,有些蠢,这进宫的秀女们是一个比一个小心谨慎,猛地来了这么一个傻乎乎的,皇上估计也觉得有些别致。
桂姨奶奶还不知道王雨晴的身世,只以为她当真是王一惟的庶出女儿,摇摇头道:“……王家那个侍郎怕是高兴坏了,别人是生怕将自个儿闺女送到那火坑里去了,可他倒好,硬生生将女儿往宫里头塞,宫里头能是什么好地方?”
傅明月却觉得,这其中应该是有邱皇后的手笔的,虽说王雨晴蠢的事儿没办成,可事情没办成,邱皇后就翻脸不认人了,这以后谁还敢替邱皇后办事儿了?
更何况,如今王雨晴爹娘都死了,她又在宫里头,除了能依靠邱皇后还能依靠谁?
很快就到了成亲前一日,小桂氏不在了,桂姨奶奶便亲自和她讲夫妻之道,可桂姨奶奶一把年纪了,也不好说的太过,含含糊糊地说了几句话,最后将小册子往她是手里一塞。
傅明月看着这小册子是哭笑不得,不过最后还是将它收起来了。
桂姨奶奶叮嘱道:“……你虽出嫁了,可到底还是我们的宝贝疙瘩,不管嫁给谁,嫁到哪儿,这一点都是不会变的,你也别怕,就算是他们镇南侯府门楣再高,你要是受了委屈,回来就是了。”
“我和你父亲护着你,你的院子,每天还是会派人去打扫的……”
傅明月这几日有些多愁善感,如今听到这话眼泪又要下来了,还记得原先她嫁要嫁给顾则淮的时候,她那嫡母也同她说了很多话,“……嫁到镇南侯府去了,你代表的就不是你自己,是整个傅家,凡事要小心谨慎,莫要丢了傅家的颜面!姑娘家的嫁人了,自然不像是当姑娘那般能够任性妄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夫家不比娘家,没人包容你……”
她那个时候只以为人人出嫁,母亲都是这般叮嘱的,没想到……
傅明月强忍住眼泪,重重点点头。
桂姨奶奶也是这般过来的,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轻声道:“好了,可别哭了,明儿是你大喜的日子,若是眼睛哭肿了,那就不好看了,我们明月生的这般好看,明儿可是要让镇南侯府的那些人开开眼界的。”
这下子,傅明月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了。
倒是站在桂姨奶奶身后的松迎是抽抽噎噎哭个不停,恨不得将这将近二十年的眼泪都要流干净了。
本来傅明月就有些伤感的,见她一哭,眼泪也就止不住了,到了最后,又变成了几个人合起伙儿来劝傅明月了。
傅明月到了最后连自己是怎么睡下的都忘了,不过觉得一闭上眼睛,松迎就将她她叫起来了。
此时天还没亮透了。
傅明月是嫁过一次人了,如今嫁的又是同一个人,所以倒也没有十分紧张,等着她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自己身上的喜服已经穿好了,头上戴着宝石凤冠,端庄华贵。
傅大太太等人也都过来了,傅明月看着镜中明艳的自己,仿佛有些认不出来了。
这傅明月小姑娘实在是生的太好看了!
别说是她了,这屋子里的长辈们也纷纷夸赞,“咱们明月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到时候镇南侯掀开盖头一看,只怕魂儿都得没了……”
“是啊,镇南侯和明月都生的好,以后这生出来的孩子也定是个好看的……”
……
众人在傅明月耳畔说着喜庆话,傅明月心底好像也多了几分憧憬——也许他是真的想和自己好好过日子。
太阳出来了,迎亲的队伍很快就要过来了。
傅二娘和齐诗、齐艺也凑了过来,傅二娘拉着她的手是舍不得,眼睛红通通的。
倒是齐诗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热闹了,高兴得不得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众人却是没找到傅德文,消息传来的时候,傅明月也是吓了一大跳,起身想去看看。
还是傅家长房老太太将她按了下来,“这迎亲的队伍就要来了,你父亲胡闹,你怎么也跟着糊涂起来了?如今可不是你胡闹的时候!”
说着,她更是吩咐这屋子的丫鬟婆子都下去找傅德文。
谁都没想到,傅德文是见着时间差不多要到了,自个儿出来的,他出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
他才不是没分寸了,若是错过了吉时,那就不吉利了!
傅家长房老太太和桂姨奶奶这会子也没时间说他了,因为这迎亲的队伍已经来了傅家门口。
顾则淮今日并没有穿官服,是一身喜服,衬得他整个人温润了不少。
傅明月刚想长吁一口气,却见着他身后跟着的几个人,腿都软了,个个都是一品二品大院,穿着一身御赐的莽服——这些人,平日里见到傅德文可是连个眼神都不会扫向他的。
算起年纪来,其实傅德文也不过比顾则淮大上八九岁,见着顾则淮朝着他行礼,手心里都冒出汗来了,“不必多礼,只要你以后好好对阿囡就好了!”
“您放心,我会的!”顾则淮这话说的掷地有声,十分虔诚。
因为今日娶亲的是顾则淮,谁也不敢刁难他,所以到了时辰,傅明月就由傅德文背着上了花轿。
轿子走的很平稳,傅明月在上了花轿那一刻,心里的不舍全都蔓了出来。
上辈子她出嫁的时候,心里除了挂念妹妹,更多的却是庆幸,庆幸自己逃离了那个家,可如今这个家……她是真的舍不得。
她走了,以后傅德文夜里看书就没人念叨他了,她走了,就没有人陪着桂姨奶奶一起侍弄花草,陪着桂姨奶奶闲话家常了!
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一个人躲在喜帕下面哭的是抽抽噎噎。
好在有怕炮仗声,有锣鼓声,谁也听不到那她刻意压低的啜泣声。
可哭了一阵,她又觉得有些困了,昨晚上没睡好的缘故——她想起来也觉得有些好笑,自己这心也是挺大的。
没多久,八抬大轿便到了镇南侯府门口,她由全福人搀扶着拜堂,进了新房,一切好像和之前一模一样。
傅明月坐在床上,听到周围有说话声,喜气洋洋,最后更是听到了一句——新郎官,挑盖头吧!
傅明月略手心里都是汗,她觉得自己有些没用——自己不是嫁给过他一次吗?如今又是在紧张什么?
盖头被挑开了,屋子里乌压压的都是人,傅明月略有些不适应,可第一眼就看到了顾则淮。
按理说这三品大员以上娶妻都该穿官服的,今日的他怎么一身喜服?是因为上次他娶自己的时候也是这般吗?
顾则淮脸上带着温柔且和煦的笑容,这样的笑容,似乎能将冰川融化一般,直直落在傅明月脸上。
众人也都抿嘴直笑,这镇南侯看新娘子的眼神就像是十六七岁的毛头小子看心上人似的了!
傅明月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羞怯低下头。
可饶是这般,也挡不住她的容貌。
不少人倒吸了一口气,这才说起喜庆话来,一个个都说傅明月和顾则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话说的顾则淮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对,他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该一辈子厮守到老!
全福人站在一旁脸上带着笑意,从托盘上抓起桂圆、红枣、莲子等东西撒了几把,嘴里更是唱着歌儿。
果子落在床上,傅明月感受到了几分郑重,这一世,他们会儿孙满堂吗?
她愣了愣,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这种梦,也是她能做的吗?
她愣神之际,全福人又是道:“还请新郎官和新娘子喝合欢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