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祝星遥第一次给江途发照片，照片里她被手机挡住了半张脸，眼睛笑着，长发松散，白皙漂亮。江途站在教学楼下，夕阳的余辉照在他身上，他垂着眼看那张照片，愧疚感又往下沉了沉。如果她知道真相，会不会后悔给他发照片，这么对他笑了？

陆霁手抄在裤兜里，跟许向阳周原一起经过。

他冷不丁往江途那边一瞥，一眼就看见祝星遥的照片了。

陆霁脸色冷了下来，年少那种憋屈感又压了下来，他收回目光，快步走了。

……

晚上，学校的大礼堂里。

主持人激动地喊：“大家知道开场节目是谁和谁吗？”

底下一群学生激情呐喊：“知道！知道！祝星遥和黎西西啊！”

“黎西西！我超爱听她的歌！！！”

“祝星遥，是我们一中女神啊，谁不知道她！！！”

甚至还有学生做了应援牌和手幅，祝星遥和黎西西站在后台看着，两人都忍不住笑了，黎西西吸吸鼻子：“突然有点想哭怎么办？想起我们的少女时期了，十几岁的时候真好。”

祝星遥的少女时期是朦胧的，不是很美好，可有些事却意义深刻，完整和缺憾并存，她笑了笑。

观众席下前面两排是固定位置的，每一张桌前都放着名牌。

祝星遥在前面两排位置看见了江途，他一脸冷漠，旁边坐着夏瑾。

黎西西靠过来，小声说：“夏瑾给学校捐了一栋楼，我估计位置就是她滥用私权换的。”

两人登台后，底下的尖叫声堪比黎西西开演唱会，祝星遥穿着大红色礼服，锁骨平直漂亮，一颗星星吊坠落在那道柔软的阴影里，闪着光芒。

江途认出来了，那是他送的项链。

他咽了咽喉咙，情绪复杂翻涌，今晚的祝星遥像是要给他答案了。

几分钟后。

江途垂下眼，起身离开座位。

夏瑾追问：“你去哪儿？”

江途像是没有听见，趁着舞台灯暗下的时候，大步走了。

夏瑾想了想，没有犹豫地追了出去。

黎西西唱完歌就下台了，留下祝星遥，舞台灯光打在她一个人身上。

等灯光亮起，祝星遥只看见江途已经走到礼堂门口的身影，夏瑾在后面追着。她愣住了，目光追着他们。台下的观众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祝星遥很快回过神来，她冲台下观众笑了笑，深吸了口气，摒弃杂念，抬起琴弓。

夜风摇晃着树枝，江途站在他十七岁那年迎新晚会所站的位置上，他远远地看着舞台上耀眼的祝星遥，她已经从十六岁的少女，变成二十六岁的年轻女人了。

当年他站在这里，情难自已，冲动地开始写第一封情书。

他一个错，犯了十年。

江途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祝星遥原谅他，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夏瑾穿着细高跟，追着他跑了一路，差点摔了一跤，好不容易才跑到他面前。

江途面无表情地看她：“夏瑾，你到底想做什么？”

夏瑾抿了抿唇，她这些年也不是没谈过恋爱，但江途不一样，她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像他这样的男人。夏瑾有点委屈：“我今天一整天都表示得这么明显了，我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江途皱眉，冷漠地说：“我以为我表现得更明显，我不喜欢你，你一直知道的。”

夏瑾表情一僵，像是要哭了。

舞台上，最后一个音符结束了，祝星遥提着裙摆向观众席鞠躬。

江途抬眼，看着她走向后台，他也转身离开了。

离开后台之前，祝星遥跟黎西西去了一趟洗手间，两人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有几个小女生在议论她们。

“祝星遥本人好漂亮啊，是真的女神了，怪不得当年的男神愿意花那么多心思追她。”

“好羡慕她啊！”

“如果我也长那么漂亮就好了，我愿意拿十年寿命换！”

祝星遥跟黎西西对视一眼，有些无奈地笑笑，她们正要走进去，厕所隔间门“咔”开了。夏瑾从里面走出来，看向几个小女生，笑了声：“羡慕祝星遥干嘛啊，你们不知道她在一中校领导心里是什么形象吗？刘主任年年把她当成反面例子，让你们别学她，你们怎么不听话呢？”

几个小女生脸色微僵，有人小声喊：“夏瑾学姐。”

祝星遥跟黎西西站在门外，皱眉听着。

夏瑾温柔地笑笑：“你们真的以为她跟陆霁是什么浪漫传说吗？她当年跟陆霁在一起，又跟别的男生暧昧，抢别人的男朋友，别人看不过去她那么贱，才举报她的。陆霁跟她大学的时候复合又分手了，只能说，祝星遥并不如你们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好。好好学习吧，小学妹们。”

黎西西低骂了一句，走出去就骂：“夏瑾，你神经病是不是？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谁贱啊？你才是贱……”

黎西西的助理飞快捂住她的嘴巴，小声哀求道：“西西姐，你别乱说话，注意场合。要是被拍到了或者传出去，让杨姐知道了，要骂我没看好你的。”

祝星遥冷冷地看向夏瑾：“你说什么？”

夏瑾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她撩了撩长发，毫不在意地笑笑：“你不是都听见了吗？”

几个小女生一看这修罗场，都吓坏了，连忙溜走了。

……

十点，祝星遥跟黎西西走进大包厢，包厢里已经坐满人。大家齐刷刷地抬头，丁巷带了妻子过来，他笑着喊：“你们俩可算来了。”

当年的青葱面孔如今都变了模样，成熟了、漂亮了、还有发福的……比如张晟，还不到30岁，就挺着啤酒肚了。许向阳是班长，他提早就到场了。

黎西西走到他面前，直接开了一听啤酒，仰头就灌。许向阳吓坏了，忙把人拉住：“你干嘛啊？”

“没干嘛，口渴。”

她一路上都在骂夏瑾那个贱人，能不渴吗？

许向阳松了口气，无奈地看着女朋友豪饮。

校门口到处是记者狗仔，都知道黎西西和祝星遥回母校参加校庆，两人的保姆车被狗仔追了一路，现在已经上微博热搜了。江途只好提早来包厢，他坐在沙发角落，抬起眼睛，看向祝星遥。似乎还跟高中的时候一样，他一个人坐着，别人都不太靠近他。祝星遥想起刚才他连她的表演都不看就走了，夏瑾还追着他跑出去了。

祝星遥低下头，又想起夏瑾骂她的那些话，咬了咬唇。

黎西西递过来一听啤酒：“来，气死我了。”

祝星遥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被人骂贱人，她极度气闷，接过黎西西递过来的啤酒开始喝。

祝星遥在黎西西旁边坐下，同学们围过来，“来来来，大家喝一杯。”

有人喊：“夏瑾呢？”

黎西西翻了个白眼，笑眯眯地说：“夏瑾大小姐忙着呢，正跟领导们一起呢，哪里有空来啊。”

江途走过来，站在祝星遥身边，低声说：“别喝多了。”

祝星遥没理他，笑盈盈地继续跟同学碰杯，她前几年出事的时候，丁瑜强制她戒过酒，后来很少喝，酒量已经不如以前了。才喝了几杯，她脑袋就有点犯晕了。

江途看到她脸开始红了，沉默了一下，抬手拿过她的杯子，“别喝了，再喝就醉了。”

这时，门被人推开。

夏瑾走进来。

黎西西火爆脾气一看就夏瑾就气，助理没跟进来，这里也没狗仔没摄像头。她看着夏瑾，提高声音：“大家别录像别录音啊，我有个事情想说。当年星星被人举报大家都知道吧？有人说是我们班同学举报的。”

大家一懵，说：“谁啊，我们班人没那么贱吧？”

黎西西冷笑：“就有人这么贱啊。”

祝星遥看着夏瑾，脑袋晕乎，脑子里回荡她骂她的话，她说：“对啊，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是哪个贱人举报的，让我知道，我一定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