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

人家只当你是唐僧念经，严师出高徒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比如谢娅和她带的班。

曹书峻对月考有点头疼，如果1班在重点班排名倒数的话，主任会请他到办公室喝三小时的茶，跟唐僧念经似的，念得你仿佛戴了紧箍咒，头疼不已，想跪地叫声爷爷我错了！别念了！

班会课上，曹书峻看着地下还在说悄悄话的男生，突然用力一拍桌，怒道：“安静！耳朵背了听不到？”

底下瞬间一片安静，甚至有人一脸懵逼地抬头。

大家面面相觑，老曹怎么突然这么凶了？

黎西西正在跟祝星遥传纸条，吓得字都撇了。

祝星遥默默把德语书合起来，假装认真听班会。

曹书峻冷着脸说：“月考准备到了，大家注意复习，这是分科后第一次考试，大家重视一点。还有，课间或者月考结束后张晟把校运会报名表尽快落实一下，手好腿好的，积极一点，报名参加。”

手好腿好……

在座的同学们有手不好腿不好的吗？

这边正开着会，后门忽然传来一声：“报告”

许向阳站在门口，祝星遥抬头看去的时候，陆霁正好站在后门旁边，他似乎就在等她的一个回眸，四目相对，他笑了，夕阳照在他松软的发丝上，让他看起了非常阳光，少年还冲她扬了一下手。

有人低声起哄：“哇哦。”

转头看向祝星遥。

祝星遥心跳都漏了一拍，主要是曹书峻看见，老曹前几天才刚拿她当典型反例呢！要是看到陆霁跟他打招呼，不是抓现行吗？更别说那堆情书了！

她慌慌张张地转头看讲台，小脸好像都吓白了。

曹书峻神色缓和了下来，冲许向阳笑笑：“进来吧。”

他好像并没有看见陆霁，应该是讲台的位置对着陆霁的方向正好是个死角，祝星遥一颗心落地，轻轻拍胸口，低呼：“吓死我了……”

黎西西转头，暧昧地眨眼睛：“只有吓吗？”

祝星遥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很仔细地品味，好像……不止，起码刚才看见陆霁的阳光的笑容心情还是很好的，他的笑挺感染人。

江途神色冷淡地把她所有生动的小动作小表情尽收眼底，胸腔里似堵着一团气，闷得难受。

曹书峻在讲台上夸了许向阳几句，顺便交代他好好复习，准备月考，又说：“有时间的话，就跟张晟一起盯盯校园会报名的事，没时间的话就等月考结束吧。”

许向阳笑道：“没问题。”

曹书峻放心了，许向阳这个班长还是非常靠谱的。

班会开完，还剩下一点时间，曹书峻让大家抓紧时间复习，他废话也不多说，盯着大家复习。

放学后，祝星遥利落地收拾书包，有条不紊地把各种书塞进书包，塞得书包沉甸甸的，少女肩薄瘦削，书包压在她肩上，好像都能把她压垮了似的。

江途垂眼看她：“我帮你拿到校门口？”

祝星遥非常坚强地挺起胸，摇头笑：“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习惯就好。”

以后可能要经常这样，她总不能每次都依赖别人吧？

江途想说，书包都快把你压弯了腰……但她确实把腰挺得笔直，像是要去跳舞似的，那股漂亮劲儿依旧赖着她，甩都甩不开。

走廊上，人挤着人等下楼梯，陆霁跟周原站在走廊上，懒洋洋地搭着护栏，周原把那天在走廊上碰见江途的事情跟陆霁说了一下，顺便吐槽：“妈的，胆子真够大的，我都不敢在教室抽。”

陆霁愣了一下，笑了，“这么说，胆子确实够大的，没想到啊……人不可貌相。”

周原说：“我也被吓到了，还以为他就一老实学生呢。”

陆霁赞同，人走得差不多了，1班后门走出几个人，许向阳带头，他转头说：“祝星遥黎西西，一起出去吃东西呗，陆霁请客，他考得好，要请大家吃饭的。”

江途书包甩在肩上，神色异常冷漠地盯着许向阳的后脑勺，共犯二号。

黎西西对许向阳意见非常大，她凶巴巴地拒绝：“不去，谁要跟你们这群臭男生吃东西。”

许向阳：“……”

他看向陆霁和周原，表情无辜到茫然，他到底哪里惹到这位姑奶奶了，他分到1班之后，就没得到过她一个正常的眼神和脸色。

祝星遥抬头，对上陆霁带笑的目光，门口还有几个没走的同学，大家看戏似的看他们，好像是要落实男神跟女神有一腿的绯闻。可惜，祝星遥轻轻摇头：“我等下马上要去上课，没时间，你们去吧。”她顿了一下，冲陆霁笑了笑，“恭喜你啊，决赛加油。”

陆霁期待落空，他不动声色地笑笑：“谢谢，那……下次？”

祝星遥犹豫了一下。

一秒。

两秒。

……

“林佳语。”

江途寡淡的声音先打破沉默。

背着书包刚走出教室的林佳语有些懵，停在原地抬头看过来：“啊？”

江途越过祝星遥，走向林佳语，伸手：“你手机给我一下，我打个电话。”

他个子高，气质冷，冷不丁出声走出去，有人的目光被吸引，不自主追着他的背影，连祝星遥都抬头看了一下，她看向陆霁，抱歉地小声说：“可能月考前都没时间，国庆假期也安排满了，等有时间再说吧。”

陆霁舔了下嘴角，轻轻点头：“好。”

周原都想捶胸顿足了，兄弟啊，你强硬一点啊！

一众围观群众半满足，起码……陆男神约女神了啊！这就是铁证！

林佳语完全状况外，她哦了声，先看看四周没老师，才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江途：“你手机没电了吗？要打给谁啊？”

手机放在江途掌心，他沉默了一下，捏住手机低嗯了声：“打给梁哥吧。”

祝星遥背着沉甸甸的书包走出来，她跟林佳语和江途挥挥手，拉着黎西西走了。

接着，陆霁跟周原许向阳也走了，他们走在祝星遥身后，许向阳还冲黎西西喊了声：“哎，黎西西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啊？”

走到了一楼，黎西西回头，冷着脸：“哦，原来你们男生也是7秒记忆啊？”

许向阳：“……”

他看向周原和陆霁。

陆霁笑了，“女生有时候真的挺记仇的。”

许向阳：“……”

周原拍拍他的肩膀：“你高一的时候笑她女扮男装参加选秀啊，发育不良，女生很介意这个的，特别是真的飞机场的女生。”

周原说完，感觉黎西西那模样像是想拿刀杀人。

他干笑两声，跑了。

许向阳：“……”

他恍然大悟，想说点什么解救一下，祝星遥一脸木然地提醒：“我劝你们现在谁都别说话，谁说话谁就死得快。”

然后，她拉着气得炸毛的黎西西走了，免去一场杀戮。

算是……拒绝陆霁的邀请的补偿吧。

三楼。

林佳语跟几个同学趴在走廊上津津有味地看戏，她还笑出了声，楼下的人抬头往上看了眼，她看到陆霁眯了眼，捂住嘴，转过去。

下一秒，手机被塞进怀里。

江途转身走了，她愣了一下，忙喊：“你打完了吗？”

江途头也没回：“打了，现在过去店里。”

林佳语哦了声，低头看了一下通话记录，干干净净的啊，她疑惑地转头看楼下，江途已经到了楼下，背影高瘦利落，正往自行车棚走。

“真的啊，陆霁昨晚就说请祝星遥跟黎西西一起吃饭了。”

“请两个啊？那不算实锤啊！”

“这还不算啊？你说陆霁追黎西西？我断头给你看！绝对是对祝星遥有意思啊！请黎西西只是顺便，她跟祝星遥关系好嘛，总得笼络笼络感情吧？”

“陆霁跟祝星遥很般配啊，不过……祝星遥要出国的吧？还没开始就准备异国吗？”

……

第二天，大家都在讨论昨晚的事情，一时间，陆霁喜欢祝星遥的事情好像变成了大家眼里的事实，祝星遥听到这些流言的时候，整个人还有些懵。

月考都快来了，他们怎么还这么有精力八卦？

黎西西说：“还不是因为你跟陆霁都出名，大家才格外关注，你看看别人，哪有这个关注度？”

祝星遥背着德语单词，无奈地说：“我才不想要这种关注度呢。”

桌上突然多了一团纸团。

两人抬头。

黎西西直接打开了。

许向阳：那几句话我收回，对不起，黎西西同学。

那家伙字写得还挺好看的，黎西西脸却直接黑了，她昨晚梦到自己一辈子都没胸，顿时唰唰唰就回了几个字：你尿出去的尿还能收回去吗？

许向阳：……

他满脸黑线，算是理解陆霁说的话了，女生有时候真的是非常记仇，黎西西说话可真他妈有哲学，尿出去的尿他怎么收回去？许班长向来敢说人缘第一好，就没人敢称第二，就没他笼络不了的人心，第一次在黎西西这里栽了跟斗，他被她恨上了。

张晟在课间见缝插针地拉着大家报名校运会，所有恩怨缠绵的故事，在月考前都暂时丢到一边，更别提校园会了，响应的人寥寥无几。

祝星遥嫌他烦，他一来问，就说：“我报一个跳高吧。”

张晟挠挠头，说：“这个夏瑾报了，她去年拿了第一。”

夏瑾学了好几年芭蕾，身体轻盈，弹跳力又好，去年祝星遥也报了调高，她拿了第二。既然夏瑾报了，那祝星遥就改口：“那我报……跳远吧。”

“……跳远她也报了。”

“……”

反正，跟跳有关的，夏瑾包了就是了。

祝星遥抬头，微笑道：“那100米吧。”

理科班女生少，一个项目是必不可少的，逃也逃不掉，不如趁早挑容易的。

张晟觉得她这么给自己面子，喜不自胜地低头写上，再抬头看向她们后桌的江途，脸色登时换了，嗤笑道：“江途，你也报两个吧，班里一米八以上的男生不报两个项目都不是……”

“1500和3000。”

江途冷淡地打断他的话。

张晟满心以为江途会拒绝，没想到他答应得那么爽快，被噎了一下，写上他的名字后，低骂了一句走了。

江途抬头，对上祝星遥笑盈盈的眼睛，上次体育课结束，她跟黎西西聊起校运会，她转头说了一句：“途哥，你可以去参加长跑，到时候我跟西西去给你加油递水。”

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

祝星遥当然记得了，她又不是7秒记忆的鱼。

她笑得特别好看，嗓音又轻又软：“途哥加油，到时候我跟西西去给你加油递水。”

毕竟，全班他只跟她和黎西西是熟人啊！

课间江途摘下眼镜让眼睛休息，他手搭在窗沿上，漆黑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他点点头，这就是他想要的，能要得到手心里的东西。

九月底，因为要放国庆假了，最后一个周末学校不放假，周末拿来考试了。

两天月考结束，还剩下两天就放国庆假了，学校大发慈悲，表示国庆假回来再公布成绩，学生们就安心兴奋地期待小长假了。

祝星遥那一周多收了一封J同学的信。

大概是因为国庆假期不能放信的原因，所以他提前给她写了？黎西西说：“是啊！J同学多有心啊，跟你约一顿饭你都不愿意，还能对着信高兴。”

祝星遥解释：“我是没时间啊，而且中午大家不是一起在食堂吃饭了吗？”

有几次，大家确实一起在食堂同桌吃饭来着。

黎西西趴桌：“这不算啊，星星！人家要的是约会！”

祝星遥：“我真的没时间啊。”她上完课都挺晚的了，总不能让人家等吧，而且信是信，看信又不用面对陆霁的脸和神色，很轻松，感觉完全不一样。

黎西西：“……”

她只能说，陆霁有点惨。

J同学祝她假期愉快。

祝星遥背着一堆书和两封信准备去上德语班，她站在老地方等司机来接，几分钟后，刚要上车，就看见林佳语被一个女生扶着，一跳一跳，非常艰难地往前走。

她吓了一跳，忙跑过去：“佳语，你怎么了？”

林佳语脸色苍白，额头还冒着冷汗，看起来疼得厉害，那女同学抬头看她，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救星：“啊，祝星遥，你家车能不能送一下林佳语？她练跳高，扭了脚……也不知道严不严重……”

祝星遥看向林佳语，二话不说就扶住她：“我们去医院看看吧，万一伤到筋骨就麻烦了。”

林佳语想到去医院要花一大笔钱，顾不得疼，急忙摇头：“不用不用，去荷西巷那边有个卫生诊所，那边便宜，而且……我感觉应该没事，刚刚很疼，现在缓了一点了。”

“那边能拍片吗？”祝星遥皱眉问。

“……好像不能。”

“那还是去医院吧。”祝星遥想了想，撒了个小谎，“我妈妈是那家医院的医生，可以打折的，跟诊所差不多。”

林佳语从出生到现在，就没去过大医院看病，她信了祝星遥。

那晚，祝星遥没去上德语班，陪着林佳语检查完已经快十点了，等她们上车后，两个小姑娘才记起来，两人没吃饭……

林佳语特别不好意思，小声说：“我请你吃饭吧，你带我去医院看伤还帮我打折，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

祝星遥转头笑：“好啊，下次吧，等你能走路。”

荷西巷里开不进轿车，林佳语爸妈正好上夜班，没办法来接她，给江途打电话，他没接。祝星遥只能扶着她沿着狭窄的箱子慢慢地往里面走，路灯昏黄，晃得人眼有些花。

她可能是饿晕了。

远远的，走过来几个高大的男人。

林佳语眯了一下眼，紧张地抓紧她的手，惊怕地说：“啊……好像是陈毅他们。”

陈毅？

这个名字，她好像很久之前听过。

啊，想起来了，江途被他追着要债，那个害得她毁了一件外套的痞子混混。

那几个人声音慢慢传来――

“啧，江途那小子真的是每次都那张冷冰冰的脸，下次别拦着我，我看着就想揍。”

“讲点道义，钱拿了就别打人了，人家还没成年呢。”

“你倒是好心。”

……

祝星遥听着那些话，愣在原地，原来陈毅他们是来追债的，他们打江途了吗？她皱眉，刚要抬头，就被林佳语拽住，身体往里一侧。

她能听见林佳语微微紧促的呼吸，她在紧张和害怕。

她抿紧唇，靠过去，给那几个人让路。

陈毅带着几个人经过，看见两个穿校服的女生，有人吹了声口哨：“哟，这是不是江途的小媳妇？”

小媳妇？

说林佳语吗？

巷子昏暗，只有路口才有灯光，祝星遥比林佳语高几公分，她低头看她，林佳语脸有些红，不知道是走路喘的还是吓的，她抬了一下头，气恼道：“你们别胡说，拿了钱就别欺负人了。”

几个混混大笑。

“佳语――是你吗？”

有道中年男人的声音传来。

林佳语惊喜抬头：“爸爸！”

林佳语她爸爸不放心，赶回来看闺女，没想到正好碰上这件事，荷西巷房屋密集，都是他认识的邻里，他人缘好，要是喊一声，肯定能跑出来几个人。

祝星遥松了口气，也跟着抬头。

陈毅本来都要走了，一回头就看见小姑娘精致的侧脸，晃了一下神，才忽然想起来，这姑娘就是那个拉大提琴的祝星遥，一中的女神，上回想去看晚会，但是被江途一搅和，后来也没看成。

他多看了两眼，吹了声口哨，才转身走。

同时，林佳语的手机响了。

一分钟后。

江途穿着一身黑色休闲服，整个身形高瘦挺拔，他像是被定在了路口，目光直直地看向祝星遥，仿佛他一团糟的生活里，她总是不经意地就闯进来了。

干干净净的，像一枚星辰一样。

他喉尖滚动了几下，机械地走向她。

祝星遥什么都不知道，她看见他有点高兴，笑了起来。

林佳语回头说：“江途，你送祝星遥出去吧，她今天帮了我大忙了……”

后面她还说了什么，江途没注意听，他带着祝星遥往巷子口走，两人都有些沉默，直到身后传来林佳语的声音“我同学有医院的打折卡，打折了，没花多少钱，跟在诊所差不多”。

他倏地顿住脚步。

两人站在昏暗的巷子里，祝星遥距离他很近，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她不太确定，忽然踮起脚尖，脸颊靠近他的领口。

江途心脏都要停了，他绷紧声音：“你干嘛？”

“途哥，你是不是抽烟了啊？”

少女声音很软很轻，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关心，像一把利刃，插入了江途的心脏。

祝星遥是生来要他的心和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