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琮璋稍稍侧头,颈侧的黑发随之移动,静态就变成动态。
眼瞳里诡异的金红色倒映着宋卿的身影,视线在背后跟随,或是陡然俯冲向上,变成俯瞰,始终不离宋卿。
他的后背靠在椅子上,姿势颇为闲适,单手搁在课桌,另一只手则垂落身侧,不知情者就会以为他在发呆。
傅净是班花,她已经偷偷观察新的转学生很久了,对方正是徐琮璋。
初次见徐琮璋,班级很多人都被他脸颊上刺眼的胎记吓了一跳,实在是丑陋。
男生歧视,女生不喜,而徐琮璋性格也孤僻阴冷,久而久之,班里同学就开始孤立他。
傅净一开始也不喜欢徐琮璋,但偶然一次不经意的回头,她瞥见角落里的徐琮璋的侧脸,苍白到病态的肤色和意外精致的半边脸。
眉眼间的冷漠和阴郁在猝不及防间就撞入她的心脏,‘噗通’、‘噗通’,再也做不到心如止水。
没人喜欢徐琮璋,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垃圾,只有她觉得他是宝藏。
傅净为此而窃喜不已,她觉得自己是徐琮璋的独一无二。
现在很流行的少女漫不就是少女作为救赎男主的光吗?
偏执、独占和绝对唯一的爱!
傅净抿起唇角,羞涩地笑了下,手里捏着练习册走过来温柔的说:“徐同学,这是我们班的练习册,全套七本。你还没有吧?我送给你――吓!!”
完整的一句话陡然被截断,剩下未出口的话塞在胸腔处几乎让傅净窒息。
她在直视徐琮璋的眼睛时,满腔的喜悦和温柔突然被冻结、打碎,心口变得空荡荡,有种无处着落的慌张,下一刻又被恐惧迅速席卷,整个人都开始瑟瑟发抖。
难得近距离的观看,傅净才发现徐琮璋比她想象的更为诡秘!
横贯颧骨和额头的红色和病态苍白的肤色竟成为强烈的色彩对比,远距离看只觉得红红白白洒在一块很丑陋,结果近距离看却发现那块红色似特别的形状,如画上去的特殊纹路。
搭配上冷漠的目光和乖戾的眉眼,竟是意外的妖冶、诡谲。
咕咚――
傅净吞咽口水,双手在颤抖,嗓子里像吞了石头没办法开口吐出一个字。
徐琮璋盯着傅净看了一眼就失去兴趣,虽然欲-望很强烈,但是太驳杂、混乱,摇摆不定且不够疯狂,连用来当蛊虫的温床都会被嫌弃。
傅净挣扎良久,依旧没能再开口说话,她无奈而挫败的回到座位,却更加坚定追求徐琮璋的信念,自大而高傲的宣布自己陷入热恋。
此时,宋卿在学校的实验室里。
实验室人少,隔绝外面泛滥的‘言语欲’,宋卿的情绪得以缓解。
他整个上午都在实验室里度过,中午的时候在休息,恰好收到安法医的来电。
“第三个死者的家属同意解剖,我们发现死者的舌头出现萎缩现象,现在还没融化成球状。”安法医停顿片刻:“你要过来看吗?”
舌头还没融化成球状,说明蛊虫还在舌根里没走。
思及此,宋卿当即同意:“我现在就过去。”
他换上常服,在同班同学的注视下戴上口罩和帽子快速离开,搭乘公交车很快就来到中心区的法医部。
安法医、陈法医和生物教授都在,他们把舌蛊的状态和变化都告诉宋卿。
“死者距离死亡时间已经过去六个小时,每过一个小时,舌头萎缩1厘米的长度。期间没有加速和减速,可以判断虫蛊1小时吞食1厘米舌头的速度。”
正常成年人的舌头长度大概在9厘米,按照舌蛊现在的速度,大概在三个小时后就会破壳寻找新的寄生体。
宋卿:“现在解剖。”
安法医:“现在?”
宋卿:“舌蛊因寄生体死亡会重回虫茧状态,再次孵化破壳,现在是安全形态。”
安法医沉吟片刻,同意解剖。
两分钟后,死者的舌头就被割下来放在盘子里进行再解剖,舌头萎缩的前端剖开后,毫无疑问还是虫洞,后半部分就属于正常。
宋卿:“在舌根处。”
安法医做足心理准备后,小心翼翼地横切开舌根,看清舌根里的横切面后,头皮瞬间发麻,背后的鸡皮疙瘩像海浪似的层层上涌。
生物教授和陈法医过来瞟一眼,后者直接就吐了。
宋卿看了眼,评价:“像菌菇。”
模样像,寄生方式也非常像,长得像真菌孢子,根部有无数细密的白色菌须牢牢扎根在舌根里面的无数条细密神经血管,孢子状的头部鼓胀着,吸饱了鲜血和肉。
生物教授点头:“的确像,这东西应该是活的。”
宋卿:“用特殊材料制的玻璃罩盖住,送回实验室观察。”
生物教授变戏法似的拿出玻璃罩:“我早就带来了。”
他把舌蛊放进玻璃罩里,然后存进密封的恒温箱里,温度调节到适宜便提起来走出解剖室。
陈法医和安法医对视一眼,各探口气,他们解剖过那么多具尸体,什么恶心玩意儿没见过?
唯独没见过那么恶心的蛊虫!
毕竟密恐是正常生理反应,无法克制的。
但生物教授看完后面无表情还想拨弄舌蛊是真牛逼,他倒还好,毕竟当了多年的教授,最多就是看成真菌孢子。
可宋卿是怎么回事?!
他还是个大二学生吧!
全程淡定且镇定自若,普通人见到尸体都会呕吐,他倒好,尸体和舌蛊看完了都还能冷静思考!!
“啧啧,年轻人不得了。”安法医感叹。
“样子真看不出来。”
陈法医也感叹,不过想到网络上流传甚广的乞罗寨视频,宋卿穿过密密麻麻的蛊虫堆,忽然就理解了。
虫子堆都不怕,何况尸体和舌蛊?
四人走出解剖室,来到大厅就见到一对夫妇冲过来,夫妇俩对着安法医就喊:“法医同志,您帮我们女儿尸检的结果出来没?有没有异常?小若她是不是……是不是非正常死亡?!”
一见陌生人冲过来,宋卿和生物教授就迅速而熟练的后腿,让出目标人物安、陈两位法医同志。
安法医\陈法医:“……”
两人颇为头痛,不知道该怎么告诉眼前的夫妇俩,本来他们的职责就是尸检,然后把报告呈递给刑警。
夫妇俩该问的是刑警而不是他们,但夫妇俩在刑警那边问不出来就另辟蹊径跑到这里来,两人又不能态度强硬,怕刺激到失去爱女的夫妇俩。
宋卿低声问:“他们是前几天跳楼自杀的女高中生的父母?”
生物教授:“没错。”
宋卿:“他们很坚持自己女儿是受害者。”
“我看过他们提供的伤痕报告,没有作伪,死者李若应该确实受到校园暴力。”生物教授说:“死者李若确实是自杀,天台有监控,当时没人。”
宋卿:“或许受过威胁?”
生物教授:“有可能,但李若死亡意志很强烈。”
宋卿:“死者曾是施暴者?”
生物教授摇头:“不清楚。我先走了。”他提着恒温箱快步离开,回实验室研究。
宋卿本该跟着他一起走,因为他本来目的就是舌蛊而不是死者,但――
他看向那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妇,在独生女自杀死亡后变得更为苍老,腰背佝偻,似乎再也无法挺直,哀伤刻在身上每一处。
或许从死者入手一样可以更具体的了解舌蛊的特征。
宋卿如是想着,于是站在原地等待。
两位法医耐心的劝慰夫妇俩,再三保证一定很快就告知他们女儿的自杀真相,夫妇俩再失望也还是保持理智的离开。
安法医回头看见宋卿,惊讶的发现他居然没跟随生物教授离开:“难道你对案件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