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家在上个世纪发源于巴蜀一带,后因为发展演变成了今天的嘉派、岷派和沱派。
现今沱派主要盘踞在海省一带以水产生意为主,嘉派的人很早以前就定居在哈市,而岷派的人则散落在长三角地区。
至于老南家坐落在蓉城的古宅,早就被政府收了回去,如今虽然依旧保留着大门大户私人宅邸的面貌,只不过成了景点对外开放。
而早年间关于南家的一些传奇发家史也成了景点里的介绍,立于各个堂屋前进行展示。
这次南家三派近三十年来首次聚首,便是定在这座古宅不对外开放的内堂,设在老南家的第五进之中,这里精巧的构造,华贵的装饰,处处透着旧时南家的财富和地位。
南禹衡带着荣叔抵达旧宅时,硕大的五进内堂已经坐了满满当当的人。
今天是南家极为重要的日子,虽然三派的生意早已分了家,但藕断还连着丝,从本宗来说终归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群龙不能无首,从前因着岷派嫡系后人南禹衡还在世,按照祖制无法让其他人来坐这个位置,又因为南禹衡势单力薄,岷派生意主要掌握在其他房手中,所以也无法推举南禹衡上位。
但今时不同往日,近几年来南禹衡在商圈几个极具影响力的大动作,不仅外界人关注着,南家其他两派的人同样也密切关注着他的动向。
所以今天来到南家旧宅的,除了岷派所有嫡庶出的接班人,另外就是嘉派和沱派的两大家主会亲自飞来主持这场会议。
内堂的人看见南禹衡到了,都不约而同地站起身,虽然流淌着一样的血脉,但绝大多数人彼此都是第一次见面。
南禹衡直接和特地前来的沱派家主南邵诚握手见面对他说道:“辛苦了,专程跑一趟。”
南邵诚是个五十来岁微胖的中年男人,因为早和南禹衡有生意上的接洽,之前也见过两次,不算陌生,笑着说:“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招呼很快落到了别人眼里,坐在旁边的其他人已经看出了点端倪。
南禹衡和他寒暄了几句,便被安排到了右手第一顺位落座,他的旁边坐着特地从国外飞回来的Ed南竞涵,整个内堂就他身边没带人,也没和其他人交谈,一个人清清冷冷地喝着茶,穿着半高领咖色针织衫,清风朗月般与世隔绝,仿佛来这里根本不是争夺家主之位,而是来品茶的。
见南禹衡落座,他淡淡地转过头与他对视,眼里没有任何波澜,也没说一句话,倒是南禹衡问了句:“你父亲没来?”
南竞涵扭过头再次清冷地品了口茶缓缓道:“我做代表。”
南禹衡似笑非笑地将目光投向堂内,有些云淡风轻的样子。
南竞涵勾了勾唇角:“看样子挺有把握的。”
南禹衡淡淡地回了句:“我不打没把握的仗。”
南竞涵但笑不语,脑中突然浮现小时候南禹衡带着他去捅马蜂窝的场景,那时他也是这副自信的模样告诉他:“它们咬不到我!”
时间飞逝,他们早已面目全非,可有些东西无论再久依然封存在那,不曾改变。
……
南灏在南禹衡后一步抵达,他带着儿子女婿浩浩荡荡一群人,一进内堂就一副国家领导人视察工作的姿态,走路都带风,就连事不关己的南竞涵都抬头掠了他一眼,放下茶杯站起身说道:“大伯父。”
南灏朝他点点头径直向南邵诚走去,两人一见面就热络地握了握手聊着古宅周围地铁建设会不会影响拆迁的问题。
本来刚才还觉得沱派南邵诚肯定站南禹衡的这些人,现在越来越有点雾里看花的感觉。
南灏在左边第一顺位就坐,和南禹衡面对面,他一坐下来眼神便朝南禹衡投来,脸上露出老谋深算的笑意,南禹衡不甘示弱地迎上他,到底小了一个辈分,在众多宗亲面前,他还是礼貌地喊了声:“叔父。”
南灏皮笑肉不笑地接了句:“不敢当。”
两人一句简单的问候,场内顿时弥漫了一股刀光剑影的味道,那场收购与反收购的精彩战役所有人都为之拍案叫绝,如今两位统帅就在现场,这简单的招呼背后便是几十上百亿滚动资金的可怕过招。
就在气氛陷入僵持之际,门外突然跑进来一个小丫头,一脸怒气地嚷道:“什么破地方嘛!”
一句话让屋内所有南家人顿声望去,只见这个小姑娘顶多十六七岁,高高的丸子头顶在头顶,耳朵上挂着耳机,穿着一件迷彩外套,还敞开挂在肩膀上,里面是一件亮黄色的紧身背心,脖子上拴着个微单反相机,外加一条破洞牛仔裤,还属于膝盖全部露在外面的那种程度,十来度的天气白花花的腿,让人看着都冷!
她大概戴着耳机放着音乐的缘故,也不知道自己刚才那句骂声到底有多大,只见满屋子人盯她看,刚走了进来就有些愕然,嘴里的口香糖吹了个极其大的泡泡,然后“啪”得一声炸响在脸上,糊得一脸都是!
南邵诚坐在主位皱了皱眉发了话:“小姑娘,这里游客止步,看不见外面立得牌子?”
这小丫头立马将脸上粘着的口香糖撕了下来怒气冲冲地说:“你才游客呢,你看我这从头到脚哪里像游客了?”
众人认真打量了她一番,哪里都挺像的…
南灏赶忙沉声呵斥:“羽沫,不要无理,这位是沱派家主邵诚伯父。”
南羽沫这时才把耳机扯下来一脸委屈地盯着南灏:“大伯父,你给我评评理,我爸赶不回来让我来参加这个什么玩意,这就算了,不是说这是我们南家的老宅吗?为什么门口人还收了我四十块钱门票,我就带了五十块钱出门,现在身上就十块钱,我中饭还没吃呢!怎么进自己家还要收门票啊!”
她一席话说得不少人开始重新打量她,都在猜测她的来历,倒是南灏面色越来越难看,这毕竟是他们四房老四的独女,从小给宠上天,古灵精怪的,骑在她爸爸头上长大,他的小弟弟南笥开个董事会都能带着她,越发让这丫头没大没小的。
他板着脸对她说:“找个位置坐下。”
南羽沫还想就四十块钱门票的事,找坐在主位那位看上去牛逼哄哄的大叔理论一番,南灏狠狠瞪了她一眼,她只能委屈巴巴地扭头找座位。
眼看所有人都到齐了,可是嘉派的家主还迟迟未到,众人不禁等得开始有点不耐烦了。
要说嘉派的人,近年来和南家其他人基本没有任何走动,这个派系的人在其他南家人眼里多少有点奇葩。
就说多年前沱派家主南邵诚偶尔途径哈市,想找当时嘉派大当家的南老四出来小聚,喝杯茶聊聊。
南老四在哈市那块地皮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一提到南老四的名字,黑白两道都得掂量掂量。
结果就是那顿茶喝完,南老四当着南邵诚的面,将茶馆包间里人家送的瓜子一把一把抓进了口袋打包走了,一颗都没剩下。
从此以后南邵诚对嘉派的人印象就不太好,后来再路过哈市还特地绕着南老四的家门走。
不过现任的嘉派家主听说是南老四的侄子,虽然南邵诚没有打过交道,但联系他来蓉城的时候,他第一句话是问:“机票报不报销?”南邵诚已经感觉这侄如其叔,都不是什么太正常的人。
果不其然就在南灏开始出声问南邵诚嘉派那里的人到底怎么说之际,突然之间,堂外一道亮瞎眼的光从远处而来,众人一回首,只见一男的,身穿骚红色皮衣,卡着副国际巨星的大墨镜,长腿慢悠悠地迈着步子,跟二大爷逛公园一样不急不慢地踏入内堂,在所有人的瞩目下,非常帅气地将墨镜一拿,露出那双妖孽的桃花眼,甩了甩一头飘逸的半长发,浑身跟打了光一样,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手上拎着个榴莲!
从他一进内堂开始,跟随着他就飘散进来一股浓浓的榴莲味,直接熏倒了一众人等。
他扬起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对着众人说道:“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买榴莲耽误了几分钟。”
那位一直沉浸在耳机音乐里的小妹妹南羽沫忽然惊呼一声:“我靠!你不是那个演偷看老太太裙底,抢小孩棒棒糖,整天拿个破黄纸贴来贴去的南休吗?我是你粉丝啊!”
南休非常高冷地朝小妹妹撇了过去,看了老半天来了句:“吃榴莲吗?”
大概就在这时南竞涵侧了下身子问南禹衡:“他是谁?”
便是这么极轻的一句话却不偏不倚地飘进了南休的耳中,他听力极好地转过头看着南竞涵那张白净的脸,有些傲娇地说:“我是你五爷爷!”
所有人一听脸都白了,南竞涵倒还算镇定,平静地问了句:“你在骂我?”
南休莫名其妙地说:“不懂事的小孩,回去翻翻家谱,看看我的辈分。”
然后这位长相目若秋波,面如桃瓣,五分小栗旬,三分吴彦祖,两分山下智久的小哥哥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径直走到了南邵诚旁边的位置稳稳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