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本想将谢玄赶走,看他的样子也拿不出这许多钱来,可一看小小的模样,又变了主意:“你等着,我去禀告师父。”
谢玄放出神识,跟着小道士奔进道观内,里头垂帘叠幛,香烟袅袅。
小道士隔着帘子回道:“师父,有个人来请您老人家顺带魂。”
帘中人敲了一声铜磬,磬声嗡嗡传出,小道士立即知道师父要问什么,回道:“瞧着是个穷汉,没甚钱财,可那女子生得十分美貌。”
铜磬又响一声,小道士笑嘻嘻应了一声:“得,这就给您请进来。”
小道士回来的时候,谢玄神识已经收,只觉得此人气息十分熟悉,他心头一动,相起个人来,难道会是他?
“我师父有请。”说着客客气气将谢玄和小小请进了内堂。
谢玄坐在椅上,小道士送了茶来。
不一会儿内室里转出个穿着穿着金灿灿袍子的人,他抬高了下巴,拖长声音道:“所求何事啊?”
金大仙生了一对哭丧眉,人瘦得撑不起锦绣道袍,仿佛只野猴儿,偷了人的衣冠。
谢玄一抬斗笠,露出脸来:“金道兄别来无恙了。”
金道灵瞪圆了眼睛,腰都折下来,望着谢玄长大了嘴:“谢谢谢谢,谢道兄,谢道兄怎么来了,真是贵脚踏贱地。”
吃不准谢玄来是干什么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再看小小,想到自己与小小也算有同牢之谊,赶紧拍马:“小仙姑也来了,这不过几月不见,小仙姑愈发钟灵毓秀,真是有姑射仙人之姿。”
连眼带皮笑得满面都是褶子。
小道士哪曾见过师父这个模样,呆呆看着师父拍个穷汉的马屁。
金道灵踹了小道士一脚:“没点眼力见,赶紧的,去叫一桌席面来。”
“不必。”谢玄眼见金道灵头顶五蕴之气混浊污秽,知道他这半年来依旧不干好事,问道:“人的灵犀走失,该如何寻回?”
金道灵吃了一惊,跟着盯住小小:“小仙姑这是又离魂了?”
她还能吃茶吃点心,半点也不像离魂之人。
“我来时听说你替知县的女儿寻回魂魄,既然你能寻回来,总该有方法。”
金道灵嘴角一抽,奉天观先倒,紫微宫跟着也倒了,不知哪个厉害人物,竟移平了紫微宫,杀了紫微真人。
各地官府立时肃清道观,大批道士被下狱看押,金道灵本来干的便是损阴德的事儿。
道门艰难,紫微宫的缉书全都作废,金道灵终于能见光,混得风生水起。
“我也瞒不过谢兄,她八字轻,神魂虚,我那日经过府衙外,就见她飘在墙头……这个,干脆做桩好事。”
这一番话,不尽不实,谢玄看他脸色,便知道他说谎,沉声道:“你勾了他的魂,关了他几日,等那边喊魂再毛遂自荐。”
“又或许,你本想再养一个儿子,没想到勾到知县之子,趁机名利双收。”
金道灵张大了嘴巴,哭丧眉一上一下,半晌才笑道:“谢玄可真是……真是奇才。”
猜得半点不错,他可不就是想再养个好儿子,在街上见那小子生得机灵漂亮,这才下咒勾回来,谁知是知县的宝贝儿子。
金道灵绞尽脑汁想溢美之词,就见小道士在外头冲他招手,他摆一摆手道:“不管是谁来,都不见。”
小道士还不走,金道灵这才走出去,又是一脚踹上。
小道士捂着屁股,把一张官府缉书塞到金道灵的手里:“师父快瞧,这是才刚张贴出来的。”
师父就有这个毛病,最爱看这些,小徒弟们上街,都替他带上几张回来。
金道灵展开一瞧,倒抽一口冷气,这上面赫然便是谢玄。
“万两!”金道灵最高的时候赏金也只有百两,谢玄与他分别之时不过十两,这才半年不到,他竟然成了官府通缉之首。
再看通缉缘由,杀国师,破紫微。
“说他在望京渡杀了百十号人,掀翻了十几只船……”这简直就是个活阎王!
“我的个爷爷!”金道灵一拍大腿。
“咱们要不要报官?”
小道士又挨了一脚,金道灵骂道:“报报报,我报你个大头,这么个财神爷!咱们都好好留着,以后还愁不能吃油穿绸?”
金道灵整顿衣冠,进到屋中,扯起脸皮:“谢兄弟……”
头一抬,人已经不见了,屋中只余两杯温茶。
谢玄趁谢摸进了知县府,找到知县小儿子的房间,果然见他神魂虚浮,金道灵给他一道符咒,贴在床上。
可这符并非好符,只要金道灵想,他就能再勾人魂。
男孩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见眼前金光点点,金光中站着个男人,他揉揉眼睛:“大哥哥,你是谁?”
谢玄抬手一挥,金道灵的符咒化成灰,他虚指一点,写了道灵光符,拍在这个男孩身上。
男孩只觉得身上一暖,神魂安宁。
谢玄温言问道:“你离魂之时,都去了什么地方?”
只要问得多了,总能知道人离魂之后,都会去什么地方,就一定能找回小小。
男孩细数半日,都是他平日想去,却去不了的地方,谢玄听完手掌一挥,男孩又进入梦乡。
谢玄把金道灵从金仙观的温柔乡中拎了出来,投入县衙大牢,牢前灵光为符,只能入,不能出。
“你坑害人命,何时将功折过,何时才能出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