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暗探方才还盯紧了谢玄,人人都往城中万善池去放河灯,只有谢玄一人身着黑衣,头戴斗笠,与行人返向而行,一路往朱雀坊来。
不过一瞬眼,他人就不见了,都上前几步,互望一眼,一个问另一个:“可见到他往哪里去了?”
另一人摇摇头道:“不曾,会不会拐到小巷中去了?”
谢玄就在他们眼前,这法术他对呼延图试过,呼延图虽看不见他,但立刻出手与他缠斗,后来谢玄方知是影子泄露秘密。
这会儿他故意坦露在月光下,定定站着不动,那几个暗探中四处扫了一眼,纷纷身子僵住,目光盯着地上的影子。
他们明明只有三个人,地上却有四条影子。
每个人都头皮一麻,想到今日是中元节,也许他们刚刚跟上的就不是人。
谢玄咧嘴一笑,轻飘飘翻入澹王府的墙头,熟门熟路找到了曲正的屋子。
两三人正在屋中密谈,谢玄不能穿墙而过,他轻轻一掸指尖,窗户便被吹开了,曲身跃了进去。
正听见曲正说道:“当务之急是要将王爷送出城去。”
只有回到封地,才能搏一把,若是留在京城,受人所制,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谢玄站在曲正身后,低头看他画的地图。
街巷水道画得精细,何处布岗,何处有暗探,竟然都画了出来,与谢玄方才见到的,一般无二。
“朱雀坊外处处都有暗探,几乎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王爷要出去,不是一件易事,何况就算出得了王府,还得出得去城门,此事非同小可。”
这事只能一次成功,若被捉住,也就没有第二次了。
“只要到了望京渡,就有船只接应,离开京城,万事无虞。”
早在七星宴之前,曲正就已经布置好了,他们知道京中要乱,可谁知圣人竟死了,紫微真人雷霆手段,不及他们反抗,就被关了起来。
“咱们为免起疑,这才少带人手,早知道,该多带些人才是。”
曲正摇摇头道:“人已足够,多了反而添乱,三日一送苍山泉,水车之中能藏人。”
“王爷就藏在水车中出城?”其中一个仔细问道。
方才便是他诸多质疑,曲正点一点头:“不错。”
三人商量好了,曲正便去禀报王爷,谢玄跟在他身后,跟了几步回头一望,就见那个瘦高个子站在廊下,远远望过来。
谢玄心念一动,返身跟在他身后,就见他避开人到角门前,三长两短,叩了五下。
谢玄虽没小小的眼睛,也知道这人要坏事,一掌劈晕了他,拎起他的后心,跳上墙头,果然角门一开,见到方才跟着他的暗探。
谢玄把这人往树上一挂,走到暗探面前,暗探左右一望,低声道:“人呢?”
谢玄嘿嘿一笑,影子站到那人对面,指节轻响,三长两短,响了五下,这还不够,他撒出一把纸钱。
纸钱飘飘荡荡落到暗探身上,他仓惶逃出门外,跑远了才敢叫出声。
谢玄把那人一拎,绕过假山石,掀开屋檐,落到曲正面前。
曲正瞠目结舌,隔了半晌才道:“谢兄弟……这是……”
谢玄笑眯眯道:“别来无恙啊。”说着踢踢倒在地上的人,“我来找你,看这人鬼鬼崇崇不像好人,果然与人接头,捉了他来送给你的。”
曲正回过神来,看着地上的人,轻笑一声:“我们知道。”
就见澹王自帘后出来,对谢玄拱拱手:“谢兄弟高义,我领情了。”
他们故布疑阵,有意让此人将计划泄露出去,声东击西,用别的办法逃出城去。
谢玄挠挠脑袋:“那我岂不是坏事了?”
曲正面现疑色:“谢兄弟,七星宴上,你是如何出了皇城的?”
皇宫有重兵把守,藩王们又被关押起来,城中百姓只知道天明时分,天色倏地一暗,跟着又天亮起来。
皇帝驾崩,敲响了葬钟。
太孙登基,宁王与叛党被清剿,紫微真人平叛有功,加封国师。
奉先殿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连澹王也不知道。
谢玄看了眼澹王,拇指指向自己:“皇帝,我杀的。”
曲正大惊失色,他拔出佩剑,挡在澹王身前。
澹王却轻笑一声,按下曲正的手,对谢玄道:“我猜到了,你,是商家人。”
曲正一时拿不准谢玄是敌是友,但看他的神色倒不像是要发难的样子,对谢玄道:“那谢兄此来何为?”
谢玄洋洋一笑:“紫微老狗的命也会是我的,但我这会儿还打不过他,就给他添点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