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麻烦你们了。”有他们跟着一起,若穆国公非得留他说些什么,他也有由头能早些离开。
穆国公府的车马已经在山门外等候。
等在门边的是朱长文,怪不得方才那个小道士肯替他传这么多的话,他人虽走了,可到底在紫微宫中十数年,自然有些人脉。
他已经恢复了俗家打扮,见着闻人羽便拱手唤一声公子:“公子。”
闻人羽心中气动,但沉声问道:“大夫人怎么样了?”
他自主了道门便不再叫母亲,而是叫她大夫人。
朱长文道:“卓仙师已然先进城去,大夫人一向身子不好,国公爷这才递了帖子,请卓仙长替大夫人瞧病。”
小小坐车,闻人羽和谢玄骑马。
闻人羽本不待见朱长文,没想到他不过走了几天就又回来了,一路上都不说话。
反是谢玄一会儿骑马去买糖葫芦,一会儿又买捏面人,从车窗里塞给小小,朱长文每每目光扫过,谢玄都冲他咧嘴一笑。
笑得朱长文不好拒绝,这番请闻人羽回去,自然是谈要事的,这二人跟来,实在不方便。
“谢兄弟,前边就是朱雀街,两边坊边吃喝玩乐应有尽有,谢兄弟与桑姑娘头回到京城来,不如让我弟弟带着你们逛一逛。”
谢玄笑一笑:“我们跟闻人师兄约好了,要一起逛夜市,一起读道经,怎么能甩下他自己去玩。”
朱长文再要说完,谢玄便咋咋呼呼,又买了一把绒花抛进窗前。
闻人羽素着一张脸,并不看朱长文,朱长文没了办法,只好将人带进国公府。
一进府门他便道:“公子快随我去见国公爷罢。”
闻人羽扫了他一眼:“我不是来见国公爷的,大夫人病重,我是回来看大夫人的。”说着抬步就迈,谢玄和小小紧跟在他身后。
朱长文连声都没叫住,拂袖去禀报国公爷。
闻人羽熟门熟路,小小和谢玄来不及感叹国公府的奢华,便走到了正院中。
小小脚步一顿,她站在院门前,紧紧蹙起眉头。
谢玄见她神色不对,也停下脚步:“怎么了?”
这院子是国公府大夫人的居处,该是风水极好的地方,正院开阔,屋前种瑞树松柏,可方才起,小小便觉得这宅院深处藏着什么。
走到院门前,就见窄窄一道垂花门,门中黑雾隐隐。
“这里面,有东西。”
小小缓步往园中走,想找到黑雾的出处,谢玄跟在她身边,摸着下巴说:“闻人羽他娘,是个妖怪?”
闻人羽一无所觉,迈步进到屋中,丫环打起帘子,大夫人躺在纱帐内,听见儿子的脚步声,缓缓睁开眼睛,声音无尽欣喜:“你来了。”
闻人羽见她面色发青,头上银发也比原来更多,心中一酸,却不喊她母亲,只道:“我来了,来看望夫人,夫人身上哪里不舒服?”
大夫人摇摇头:“都是老毛病了,每到换季总有些头疼脑热,你过来,我看看。”
说到最后一派慈和,拉着闻人羽的手,端详他半日:“黑了,瘦了,精神倒不错。”竟轻笑了一声,万分开怀的模样:“含碧,去盛碗糖水来,卷香,把我做衣裳拿来。”
闻人羽只觉得母亲又消瘦了,他每年回来的次数一只手便数得出,可母亲一回比一回更瘦。
“滋补的药物送来,大夫人吃了没有?”
大夫人点点头,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儿子:“吃了吃了,按你说的,我每日都吃,一天都不断,原来一年到头总是心口疼,吃了你的药,也就只有换季的时候才不舒服了。”
含碧出去盛汤,卷香趁着屋中无人,她紧紧拉住儿子的手:“你不要参加道门大比好不好?”
闻人羽一怔:“大夫人,何出此言?”
大夫人压低了声音:“你不参加道门大比,还能回头,若是去了,这条路就回不了头了!”
话音刚落,卷香捧了包袱进来,大夫人又收敛神色,对儿子道:“你还是回来,就在我身边,我替你找个可心意的姑娘,不必是高门大户,只要你喜欢就好,好不好?”
闻人羽虽觉得母亲态度古怪,但听见喜欢的姑娘,还是忍不住在母亲面前真情流露,微微侧头望向窗外,看了一眼站在石榴花下的小小。
她一身青衣,站在灼灼花枝下,越发清俊飘逸。
大夫人顺着儿子的目光看出去,微微一笑:“那就是你喜欢的姑娘?”
就见小小目光投向窗内,她一步一步走到窗前。
闻人羽不自觉的就将手攥紧,大夫人察觉儿子的异样,看向小小的目光更转注了。
二人就见小小走到窗边,声音似冰珠落玉,对他们道:“那张床,不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