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拿起那把折断的桃木剑,龇牙咧嘴,这是师父的剑,他一向是十分爱惜的,平日练剑也不许他用,还是他们收拾东西出门的时候,把这把剑从墙上取下,带出来的。
这下完了,估计一二百下手心是不能让师父消火了,是不是得打一两千下?
谢玄看看自己的手掌心,十分为它担忧,却摇头道:“怎么能让老前辈吃亏。”
玄门道术各有所长,不传外人,老前辈愿意用道术来赔他这把剑,他却不能真的占人这便宜。
老道士听得一噎,气得胡子都翘起来,这小子平时看着机灵,怎么这会儿竟转不过弯来了。
闻人羽淡笑一声:“小兄弟,师……这位前辈术法了得,他既肯教你……”
“没你这个小崽子什么事儿,我这是还帐用的。”老道士半点不客气,张嘴就打断了闻人羽说话。
拉着谢玄一定要赔他,谢玄没了奈何,心中又确实好奇,想看看他用什么来换。
二人约定,等老道把一套道术教会了谢玄,就算赔了那把剑。
桃木剑一折两断,一段不知失落何处,只有剑柄那一截还在,谢玄将它仔细包起来收着,这一夜过后,他们又身无常物,只能等到商州,再给小小添置衣裳了。
夜色褪去,天刚蒙亮,营中几人早早收拾好东西,从林中找到几匹逃散的马,谢玄与小小一骑,离开这林子,去往商州。
郑开山满面颓色,对谢玄道:“万兄弟,你到镖局分号找我,咱们九死一生,总要摆个宴席去去晦气。”
几人刚走到山林边缘,就见那逃走的疯子正守在马前,他这会儿又有了镖师的样子,竟还收拢了两箱货物,马上插着龙威镖局的镖旗。
郑开山一时无言,走上去拍拍他的肩:“走罢。”
疯子究竟是装疯还是真疯,他已经不想计较,换成是他,眼看着兄弟一个个被鬼影夺人皮,作人俑,也会举刀相向的。
疯子又回复到温和的状态,咧嘴笑着看向郑开山,手中舞动镖旗,口中呼呼喝喝。
仔细听来,他口中呼喝的是龙威镖局的号子“龙威虎啸,请江湖朋友借道。”
诸人刚从密林中出来,阳光照映在白石路上,正有重见天日之感,便看见疯子摇晃着镖旗,昂首走在最前面。
纷纷互望一眼,胸中那点欣喜之意散尽了。
小小还在醉中未醒,谢玄让她靠在自己怀中,骑马进了商州城,城门口还贴着他们俩的缉书,朱长文下马上前,取出名牌。
守城兵丁恭敬放行。
闻人羽忍耐一路,到了城门口终于道:“小兄弟……”
“我姓谢。”
“谢兄弟,桑姑娘的毒性未除,不如跟我们一同去客栈,我也要将缉书撤回。”闻人羽一面说一面拱手。
谢玄想了想,也只有这个办法,一来是闻人羽会解毒,二来是他们还未恢复名誉,不能住店,三来便是呼延图只要稍作打听,就知道他们逃了出来,必会来取下半卷飞星术。
谢玄点头答应,闻人羽心内刚有喜意,又赶紧念了两句清心咒,告诫自己,这既是赔罪,也是还桑姑娘的人情。
郑开山要料理镖局事,拱手告辞,走时对谢玄道:“谢兄弟,别忘了来镖局找我。”
老道本不想跟着闻人羽,但他穷得叮当响,看看谢玄和小小也是一样,有酒有肉,不吃白不吃,大摇大摆的跟在闻人羽身后进了驿站。
驿站里分几间小院,院中有车有马,还有女眷。
朱长文替谢玄几个安排了一间小院,满面歉意对谢玄道:“谢兄弟,对不住了,正院那几位是与我们一同出行的贵人,并非是道门中人。”
他面有倦容,提到贵人时,脸色还有些尴尬,显是那贵人,连他们也惹不起。
谢玄心中了然:“你放心,等治了病,咱们自会走的,不会到前头去惹麻烦。”
朱长文再次拱手,让驿站的人预备食水,让他们好好休息。
谢玄喂小小吃了一枚解毒丹,又给她擦了手脸,让她躺在床上歇息。
闻人羽带了银针来替小□□毒,昨夜逼出两滴紫黑血珠,今日再施针,又逼出一滴血珠,小小臂上紫黑之气渐渐消散。
谢玄看着小小的指尖再次被银刀割破,心疼不已,想着待会就要去市集买糖蝴蝶给她。
闻人羽收针之后问道:“谢兄,山穴之中那个符胆,可是你画的?”
谢玄一时想不起来什么山穴,待想起来点点头:“不错,是我随手画的,怎么?”
他到此时也没觉得这多么了不起,看闻人羽郑重其事,问道:“怎么?”
闻人羽淡笑一声,转身出门,走到廊下,想起紫微真人殿中那付偈语“一点灵光即是符,世人枉费墨和朱。”
原来这天下,除了师尊之外,还有人能画先天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