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明珠(1 / 2)

要卫国侯和长公主来说,大概就是血脉连心的感觉。

卫国侯见到萧函第一眼,不止是那肖似的容貌,还有轻笑眨眼抿唇的神态,却是如记忆中的女儿一般。

盈欢自幼其实就比她的两位兄长还要聪慧,只是性子惫懒,又不喜欢表现。但作为父亲,他不会不知道,她经常到他的书房,也不乱翻,只会挑她喜欢看的东西。

别人问她是否看的懂,她总是摇摇头。他那时既惊讶于女儿太聪慧,又担心她慧极必伤。尤其是盈欢一出生就定下了与皇室的婚约,不是太子,还有其他皇子,这是她的身份就决定了的。

所以哪怕感觉得到女儿喜欢自在不受拘束,想练武强身,他也都下令阻拦了,只由着长公主按着名门贵女女子德范的标准教养,德容言工,这样日后嫁入皇室后也才会过的好,而不会是自怨自艾,愤懑不甘。

但经历与女儿分离十多年好不容易才相认重聚后,卫国侯想法就变了,他亏欠了女儿这么多,以后凡是她想要的,她喜欢的,卫国侯都愿意由着她,尽力满足她,想要让她过上真正无忧无虑,随心所欲的快乐日子,哪怕骄纵霸道一些也无妨。

于是在第二日卫国侯入宫觐见乾明帝,回禀认回女儿一事时,

乾明帝显得也很高兴,还重提起昔日婚约,并十分慷慨大方道,他还有几个未曾婚配的皇子,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卫国侯诚惶诚恐地跪下,语气间又非常坚持道,“小女刚回到家中,一直未在身边教养,不识礼仪规矩,臣也不愿意拘束了她,只想让她寻个喜欢的简单人家。”

皇家何其复杂,几个成年的皇子都已封王,哪怕有未婚配的,也早已纳了侧妃侍妾。他哪里敢再像当年那样一句话应下就把女儿推到这漩涡之中。

乾明帝微微叹了一声,他是真心想与视若手足兄弟的卫国侯赵堰结为亲家。他从腥风血雨中杀上这个皇位,当时身边唯一可信之人便是赵堰,他那些皇家兄弟要杀他,而赵堰能为护他以身挡箭。在不威胁到他的皇权前提下,他也愿意真心待这个好友兼妹夫。

但这些年过去,卫国侯顾忌着君臣之别,又越发谨慎小心,与他也是真的生疏起来了。

高处不胜寒孤家寡人的感觉也只是一瞬而过,乾明帝很快又恢复了宽宏温和的笑意,他也不愿意为这点小事驳了卫国侯的意愿,本来提起也是存着想要补偿这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外甥女的心思,为她择一门尊贵荣宠的好婚事。

当年的事明珠这孩子也着实无辜,多年来没有消息,连他都以为早已夭折了呢。

……

长公主府,

张三夫人还是第一次到长公主府做客,昨日登门不过在外院坐了会,未入内院花厅,后来公主府管事出来请她先行回去。

她也知情识趣,知道卫国侯和长公主刚认回女儿,无暇待客,就主动告辞回府了。

而今日则是长公主亲自下了帖子,请她过府一叙。

在宣阳伯府的那些妯娌,甚至婆母老夫人,都惊讶于她何时攀上了昭华长公主这样的尊贵人物,又哪来的交情令长公主垂青,下帖邀请过府做客。

张三夫人圆滑而不失端庄姿态,将这些询问或打探的话都推了回去。

长公主和卫国侯寻回亲生女儿明珠郡主这样天大的事,总不能从她口中泄露了出去。

于是在婆母分外宽厚欣慰的态度下准备好礼物,而其他两位妯娌嫉妒得都快冒着酸气的眼神中,张三夫人施施然上了车驾,去往公主府。

进入内院后,张三夫人也被这公主府的富丽堂皇华丽美景所惊到,廊腰缦回,湖沉奇珍怪石,水榭楼台,重檐叠瓦,浮雕霓云百瑞,极尽华丽之能事,在她眼里,皇宫也不过如此了。

心中赞叹之余,张夫人也显得十分恭顺,由引着的侍女来到公主府居所。

张三夫人正要行礼,昭华长公主已让人扶起她,含笑道,“本宫还未多谢谢你,若非你来信,本宫也没有机会寻回女儿。”

张三夫人不敢受这声谢,在一旁矮凳坐下,谦虚笑道,“长公主这话就说重了,是上天怜惜郡主和长公主,才会帮长公主母女团聚。”

昭华长公主听了笑语嫣然道,“本宫过段时日是该去大慈寺上香还愿,也带明珠一起去拜拜菩萨。”

张三夫人说话风趣,又分寸得当,知道长公主想听什么,也会把话题转到萧姑娘,也就是明珠郡主身上,比如她在泸州偶尔见到萧姑娘的全部过程,还有一路上坐船,张夫人挑挑拣拣了几件事说给长公主听。

她细心揣度着,昭华长公主虽然身份尊贵,但也是一位母亲,骨肉分离甚至以为天人永隔时,却得以重逢相聚,实属万幸。可毕竟离散了这么多年,哪怕一腔母爱可能也不知该如何释放,现在最想知道的莫过于郡主的事。

张三夫人也将自己大半月来观察的萧姑娘喜好,饮食起居习惯,都告诉了昭华长公主。

长公主果然越听越认真,不用她吩咐,一旁的侍女嬷嬷也知道该怎么做,都用心记下。昨日长公主刚认回女儿,许多都还没准备,比如郡主的住处,以前的那间被侯爷怕长公主见了伤心,就下令封存了,昨晚安置的是清漪院,虽还算秀丽雅致,但也只是用来招待贵客的,怎能让郡主长久居住在那里。

公主府富庶阔绰,以长公主的性子,就是再重修一个郡主居所也不算什么。

该如何布置,也还得依着郡主的喜好,还有饮食起居习惯,府中的厨子仆婢嬷嬷,这些都重新挑选供郡主使唤。忙的事可多了,但这些都只要长公主几句话,吩咐下去,仆从们就是跑断了腿也要尽心做好。

张三夫人也不忘夸赞郡主几句,而且也是由衷说的,虽接触未深,但也看的出来这位流落在外的郡主,不仅相貌出众,识文断字,那举手投足间良好的教养更是显而易见。

长公主听了却是一叹,“这孩子也不知受了多少苦。”

昨日萧函与他们说话,有些事一字未提,但有些事是掩饰不了的,单是那露在衣裙外的双足,并非弱质纤纤,反而毫不避讳,就让她心疼不已了,连缠足不曾,想来也不是多富贵的人家,许是外头招进府的丫鬟说的那种乡下暴发户老财主,不知教养,耽误了她女儿。

至于萧函说养母和家中长辈待她极好的话,昭华长公主没当回事,只当女儿是为了宽慰她,才这样说。

若是没有那场祸事,明珠一直在她身边教养,必然是京中最出众尊荣的贵女,无人能比。

张三夫人有些讪讪,没想到无意令长公主想到这事。此事的确有些可惜,京中各家公侯千金贵女,哪位不曾缠足的,这份缺憾只怕令郡主的未来终身大事都比其他人差了一筹。

但奇怪就在于她所见郡主那一身气度,也不像是普通人家能培养的出来的。

张三夫人心中稍有疑虑,也不敢多言,明摆着长公主已经够难过了,哪里是她能劝得了的。许是在长公主眼里,再富贵也不能与天家皇亲贵胄相比吧。

张三夫人也只小坐了半日,见长公主有些乏了便主动起身,长公主和侯爷念着她这份情就好,但她可不敢真的以恩人自居。临走时,长公主身边的大嬷嬷送她到府门,还送上几个楠木箱子。

“听闻张三夫人膝下也有两位千金,长公主便命我们准备了些东西,送予府上小姐。”

张三夫人明白这是昭华长公主为谢她护送郡主一路上京的赏赐,就算没看见里面是什么,张三夫人也知道必定是好东西,微微福了福身,端庄浅笑道,“谢长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