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2 / 2)

“瑶瑶,你怎么了?”柳芷溪惊呼道。姚瑶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一个身强力壮的青年男子,从门后走了出来。他穿着黑色的衬衫,伸出粗壮的手臂,掐着姚瑶的脖子,“你还说自己没有钱,住这么高档的酒店啊!”

姚瑶被他掐得喘不上气,娇媚的脸庞憋得通红,眼里泛着泪,却不能作声。忽然间,一只手甩了过来,男子的手被甩开,一记重拳砸在了他脸上,是付洪涛来了。男子火冒三丈,恼羞成怒,反身过去和付洪涛扭打作一团。经过的外籍女子惊呼着,叫来了保安,才把厮打的两人拉开。

“洪涛,他是我前夫邓强”,姚瑶哭得梨花带雨,眼泪像六月的暴雨。付洪涛一直沉默不语,只是闷头喝着伏特加,他没有质问什么,也没有求证什么,不知道是否是酒精的作用,他的眼睛,红得像傍晚的残阳。

“洪涛,我离过婚,如果你介意,可以随时离开,没有关系的。”姚瑶的泪水,滴在了餐桌的桌布上,洇开一片潮湿。付洪涛猛地抬起头,声音嘶哑,语气却无比温柔,“瑶瑶,我为什么要离开,我等了22年,才等到我的缘分,我相信你就是我的命中注定。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害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四年之后,重游潭柘寺,一起去的,还是故人,但是此时此景,已经截然不同,而各自的心境,也早已悄然变换。姚瑶脸上的伤口已经结痂,昨夜付洪涛去了附近的药店,买回了碘酒和药,小心地为她擦拭着,而姚瑶则一脸幸福,像个初恋的小女孩。

潭柘寺香雾袅袅,散发着特殊的香味,柳芷溪深深地呼吸一口,芳香的味道进入肺腔,却丝毫不觉得呛人。她绕着香炉转了三圈,一面走一面低声呢喃,默默地祈愿。她觉得自己的生活,有太多需要改善的地方,而真的要许一个愿望时,却一会儿觉得愿景飘渺遥远,一会儿感到已经实现了理想。

她也不知道,下一步在哪里,却又似乎已然胜券在握。苏淮跟在她的后面,四年了,潭柘寺还是从前的潭柘寺,来的人还是曾经的人,礼拜的佛祖还是满面福相,他却总有物是人非的慨叹。他站在寺庙最高处,俯瞰着山下的一切,来往的路人行色匆匆,拜佛的信徒一脸虔诚,以前他是天之骄子、前程似锦,现在他是贫苦出身、艰难生活,柳芷溪走到了他的身后,他听见了她的足音,忽然很想拉住她的手。

“苏淮。”柳芷溪轻声叫道,伸出温润的手掌,轻轻握住了他,“苏淮,太好了,你们都在。”他的心里顿时海浪翻涌,心潮起伏,他轻轻抽出了自己的手。他是爱她,可是正因为如此,他不能拥抱她,不能占有她,只能当她的阿拉丁神灯,只能做她忠实的守护者。他也明晰地知道,她对他只有朋友之情,或者亲人之爱,他从前就知道,而现在他的理解更为深刻。

人山人海的北京欢乐谷游乐场,柳芷溪手里拿着冰激凌,等待着正在飞速旋转的太阳神车上,惊声尖叫的姚瑶和付洪涛。邓强就像狗皮膏药,黏着姚瑶不放,却也让她和付洪涛的感情更近了一步。

天气炎热,苏淮去了甜品店买饮料,柳芷溪一个人欣赏着美轮美奂的建筑,感受着颇带异域风情的景致。柳芷溪看见有画脸谱的手艺师傅,她心血来潮,花了50元请师傅在自己脸上画了一面鲜红的五星红旗。

来往的路人,有好奇地询问的,也有外国友人朝她竖起大拇指,她一一微笑着回应,并用英语向外国友人介绍中国传统文化。她正聊得热火朝天,忽然感受到一片炙热里,有一抹清冷,淡淡的、凉凉的,直逼心底。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看见了她无数次在梦里,渴望触摸的那张脸,是冷江。

冷江身着休闲装,两只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高大的身影像一堵墙,影子倒影在地上,像在为柳芷溪遮挡骄阳。见柳芷溪发现了自己,他露出好看的笑容,一口皓齿像象牙石,两只眼睛里仿佛点缀了玛瑙。

灿烂的日光下,冷江像一尊雕塑,而柳芷溪是个初学绘画的临摹者,无比虔诚而专注,她忘记了整个世界,仿佛人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冷江微笑着朝她走去,有一刻她竟然有一种错觉,仿佛这是她和冷江的婚礼,冷江缓缓朝她走来,要带她去通往幸福的殿堂。

她的眼睛湿润了,她多想从人潮里逃离,快乐而尽情地投入他的怀抱。“冷江,我在这儿呢。”在他们之间,忽然出现一个美丽的女子,轻快地朝冷江奔去,是林素锦。她并没有看见柳芷溪,抑或是,故意没有看见柳芷溪。冷江的目光倏地转换了方向,全部倾注在了她的身上。柳芷溪愣在原地一会儿,急忙涌入人海,她本来就是一滴不起眼的小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