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为一个在山中大宅长大的孩子,大海对而言她太不一样了。浪花拍打上岸的声响、海面的湛蓝与辽阔、带着咸味与腥气的海风,尽管那时年纪还小,她却记得非常清楚。
在这样一座深山的小村庄里,很明显不可能听见海浪声,一定有诈。任铃也感受到了那一瞬间突然加剧的妖气,和那海浪声是同源。
她把无别的剑柄握得更紧,僵y地缓缓转头。一想到妖魔八成就在自己背後,也许正虎视眈眈,等着她回首的那瞬间就要展开攻势,她紧张极了。
任铃抱着必Si的决心一回头,却感到很错愕。眼前不是原本的那小破村庄,没有高得吓人的围墙和简陋茅房,更没有什麽妖魔,只有一片广大、一望无际的海洋。
「咦?奇怪??」她不禁吓得出了声,心道:「这里是哪里?海边?我不是正在??不对,我原本在做什麽来着?」
她的记忆竟然模糊得吓人,脑海里一团混沌,耳边的海浪声雪上加霜地将她的思绪搅成一团乱麻。任铃方才分明在山中村里除妖,现在却呆若木J地伫在海边,两眼发直地盯着那片蓝海上的白浪花。直到那声呼唤被浪冲进她耳中:「小铃,你在那里做什麽?」
她认得这个声音,b谁都还熟悉:那是她娘呼唤她的声音。
任铃猛地转头,背向海面,再往内陆靠一点的沙滩上,她看见两道身影,一黑一白。黑的那个站得挺拔,在强劲海风中仍闻风不动;白的那个则显纤细优柔,裙摆衣袖宽宽,随风飘扬。
她父亲和母亲,当家任锣和他的妻子,人称任夫人的姚雪仙,两个人一人一手分别牵着两个身高只到他们腰际左右的小男孩,双双睁着两对圆滚滚的乌黑大眼望过来。那两张JiNg巧的小脸之相似,让她想起出门忙工作、在家忙公务的阿爹以前老是分不出他两个双胞胎儿子。相处得少之外,他们还皮,老喜欢对调身份来捉弄大家。
那是她的两个哥哥,任枪和任铉。任铃根本不记得自己他俩这麽小时长什麽样。她印象里的哥哥们老是走在她前面又b她高,长大了的自己见了还小的他们,古怪得很。
她哥哥们去年就满二十了,怎麽会这麽小?还不只如此,竟然连阿爹阿娘都年轻了好多,这是怎麽回事?
还不等任铃思考,又听沙滩上阿娘对她大喊道:「快过来呀,小铃。我们要搭船回家了。」
左手牵着枪哥哥,阿娘微弯下腰,向她伸出还空着的右手,脸上的微笑好温暖,是她熟悉又最喜欢的阿娘。
任铃一愣——对了,有一年秋天,我跟阿娘还有哥哥们一起来接结束工作的阿爹回家,边等船来边去看了海。我们三个都是第一次到海边,海很漂亮、很大,风有点臭臭的,还很冷。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梦到我长大之後,成年仪式那天,有一团又黑又大的可怕瘴气突然出现,大家都Si掉了。
不要,那好可怕,快去找阿娘!每次做恶梦时,阿娘都会保护我,她会帮我擦眼泪,还会温柔地0我的头。醒了再去找哥哥们玩,和他们到森林里去捉兔子,捉完了再回去,阿爹一定刚好结束工作後到家了,我要跟他说今天我又练了几次挥剑、画了多少张符——
「阿爹、阿娘、哥哥!等等我,我马上就来!」任铃在听见自己的声音时吓了一跳:她的声音什麽时候这麽细又高了?听上去特别稚nEnG,活像个喉咙还没长开的小孩。不只如此,她迈开步伐时伸向家人们的手掌好像也变小了,视线的高度也矮了。刚刚怎麽会觉得哥哥们小呢?他们明明一直都b自己高的不是吗?
不管了,快回家吧。想这麽多莫名其妙的东西做什麽??
一跨出脚,正想跑向他们时,手却被狠狠地拉住,让她一个重心不稳而往後跌了几步。身後那声音道:「别走!」
任铃扭头,看看拉住自己的那人,不是别人,是她自己。更不是在画像里看过,小时候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毫无疑问地是现在的她,十六岁,失去了所有後还是努力重新站起来,朴实无华的那个任铃。
「你不能走,有人需要你的帮助!」十六岁的任铃这麽喊道,她看起来好焦急。
被拉住手的任铃也急了:「可、可是,阿爹阿娘,还有哥哥们都在等我一起回家??」
十六岁的任铃轻轻一问:「那白虎呢?他也在等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