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流云而言,作为关门弟子在检阅台上输给还没有入内门的红玉,是可以视为奇耻大辱的打击。
而南岭收徒后,对红玉事事上心,处处留意。
前面四个徒弟何曾有过这样的待遇?
这个师妹是真要抢走他的师父了。
流云动了邪念。
他在杀与不杀红玉之间徘徊。
杀之顺心,却唯恐师父伤心。
月下悬边。
红玉到达这个胃室已有半晌。
她看明白流云的心意,不禁为这位师兄叹惋。
红玉坐在正心谷的悬崖边,流云自她背后靠近。
这是一场杀机四伏的鸿门宴。
推还是不推?
推下去红玉会这么轻易Si掉吗?
“师兄。”红玉出声。
流云微微一惊,蠢蠢yu动的手掌微握成拳,不敢再动。
他坐在红玉身边,笑道:“月sE正好,知师妹贵人事忙,无暇欣赏风景,所以今日特来邀你赏月。”
“师兄,你知道什么是心心相错吗?就是把陌生人当熟人,熟人当友人,友人当亲人,恋人当Ai人。”
“你想说什么?”流云瞬间升起被勘破的警惕和嫌恶。
“人与人的情谊总不对等,这是世间常态。师兄看我风光无限,焉知我也在这苦海中挣扎呢?”月光下红玉轻g的嘴角也g出些清浅的愁绪。
非有情难酬者无有此言。
此话一出,流云就知道师妹是懂的。
他们不仅共看一片月光,连那片愁绪也一同共享。
流云不再言语。
两人并肩看一夜之月。
直到晨光熹微,第一缕天光撒下。
流云忽有醍醐灌顶之感,就算他嫉妒师妹,可因此杀心不止并不是他流云所为。流
云对着旭日伸展手臂,前所未有的舒畅开通:“我们该走了,停驻此地太久,仙长们会着急的。”
红玉一时没反应过来:“师兄是说?”
“我说……”流云对着徐徐升起的旭日起势挥剑,“看我的新剑招——秋月红日斩!”
最后一面石墙轰然倒塌。
胃是重要的器官。
人无胃不能活,菩萨也不能例外。
石菩萨腹中一阵天旋地转的翻滚。
料想外面的活菩萨正痛得打滚。流云和红玉配合默契,前者一招秋月红日斩开路,后者护着婴孩们自食道向上,从活菩萨口中一跃而出。
红玉把婴孩们交给流云,拿出从判官那里借来的柳鞭,朝活菩萨打去:“还不现形?”
现形?是了,总不会有人的灵魂真是菩萨。
流云看去,只见在红玉柳鞭之下,石台之上的菩萨化为g瘪枯瘦的老头皮包骨头,没有一点神X凛然的金身菩萨模样。
他声音嘶哑:“你赢了。”
红玉收鞭:“柳鞭殇魂,我无意为难你。只是按你所说,我们一行人通过你的试炼,其中必有一位救世主。那么你这位护法者,就要听从我们的安排重新转生。”
“我无话可说。”g瘪的老者一副任凭宰割的姿态。
红玉轻吹影鳝珠,将其中的小生灵吹出来,轻轻抱在怀中。
一行人找判官汇合,经过桑树林,苗苗如约而出。
她接过红玉怀里的婴孩:“我这样抱着他,他下辈子会不会就是我的弟弟。”
判官笑说:“千般造化人难猜。等你下辈子就知道了。”
尸地。
众鬼魂灵归位。
顾小姐有些犹豫:“判官,我有句话想对红玉说。”
判官应允。
顾小姐从墓中拿出一只步摇:“红玉仙长,当年我与张甫诚和离之后曾与他人育有一子,可是张甫诚与葫芦仙对我紧紧相b,我怕孩子出事无奈与他分离。他对我这只步摇应该是有印象的。我只想请红玉小姐收着这只步摇,如果他日有缘,我那孩子能够见到,也算是留个念想了。”
没想到,这百年尸僵到最后一刻心心念念的不是被囚禁百年的愤恨,而是一片没来得及付出的慈母心肠。红玉收下:“您尽管去吧。”
判官将一只金锤交给红玉,十二铃铛叮铃作响:“由你来度他们吧。”
“我没学过。”红玉睁大眼睛,“这应是判官的活儿?”
“你让他们心甘情愿回到躯T,这当然是你的活儿。”判官调侃,“你别怕,这也不难。他们被你这么闹一通,也没法在Si域安心住下。你只管念出我教你的咒语,边摇晃金铃,YyAn使者听到就会来接应他们。”
红玉闭眼,依言摇晃举起金锤。
像摇晃拨浪鼓一样,金玲配合咒语有节奏地响起,是久远而古老的安魂调。
Si域的夜sE逐渐转淡,天光丝丝从外界S入。
这里的一切,城镇、寺庙、客栈、马车一一消散,只留下百年来的桑林和坟茔。
被困在白sE柱亭的修竹和茂林总算能够出来,震惊地看到面前的坟地长出成片成片的彼岸花,那神异的朱红在风中舞蹈。
盘旋的乌鸦化作巨大的石块补足断裂的石路,接续另一边的悬崖。
苏醒的雕牙兽猛虎下山一般迅速奔过石路,自修竹和茂林中间穿出。
这片彼岸花是它期待已久的美餐。
它连根j一同吞下,终于餍足趴倒在白sE柱亭。
“阎君赠你,功德加身。”判官留下这句,已然不见。
金锤却留在红玉手中,突然发出一道金光,将红玉包裹上升到半空。
“这是……功德金光。”茂林惊呼。
修竹有些别扭和不自在。
红玉的判断没错,反而是自己和茂林不听劝告,被困在白sE柱亭里进退不能。
这回脸丢大了。
“你们看。”流云指向红玉,眉头紧皱。
只见红玉周身灵力节节攀升,一阵红光闪过,竟然一步元婴。
这时,天空开始积聚浓重的乌云,白昼顷刻变黑,闪电击向大地。
“竟然是一步元婴。”修竹迟疑,“可是这劫云太不寻常。”
红玉立刻反应过来,是紫电金雷。
闻绎说过,看过古今通考地久天长因缘镜,历劫就会增加一道金雷紫电。
这劫雷威力极大,传说中通天老祖都得小心应付。如果劈碎莽山防护罩,魔魂逸散,生灵涂炭,后果岂是她承担得起的。
红玉当机立断,拼命向前跑去,按修竹的地图所示,阵眼就在前面。
流云三人不明所以,紧跟红玉跑去。
那方魏重台几人看到这边天象有异,也朝这里赶来。
好巧不巧,七人在阵眼处尴尬汇合。
红玉来不及寒暄,径直用金锤捣开阵眼,叮嘱紧随身后的流云:“找东西把这口子堵住。”
说着就一跃而下。金雷紫电要劈,就连着她和魔魂一起劈,她就不信还没有两全其美的脱身之法。
流云眼睁睁看着红玉跳进阵眼,咬咬牙,按照她的指示搬来一块巨石就要堵住阵眼。
李秀慧拦住他:“你疯了?你堵住口子,红玉还怎么出来?”
“我看红玉才是疯了,好端端跳进阵眼g什么?”关象每紧张地四处踱步。
“我已经传讯里耶,请仙长们过来救援红玉。”魏重台皱眉,“这到底怎么回事?”
几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