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帝三十四五的年纪,生的圆脸,皮肤白皙,五官实则十分的普通,只九五之尊自然龙气萦绕周身,光是气度就可睥睨众生,他目光柔和的打量着牟彪问道,
“牟卿,你今儿带了谁进宫?”
牟斌忙道,
“回陛下,乃是微臣的小儿子,如今已在锦衣卫任职,跟着微臣开始历练了,今儿臣有案情上禀,小儿也是办案主事之一,微臣斗胆让他向陛下禀报!”
牟彪忙跪下磕头口呼万岁,弘治帝笑道,
“你这儿子生的与你好生相似……”
牟斌应道,
“陛下,微臣七个儿子,就这个与臣外貌相似,性子也是莽撞急躁,文不成武不就,臣怕他不学无术,以后无以谋生,便带在身边教导一阵子……”
弘治帝点头,
“瞧着倒是神采奕奕,目光如炬,想来以牟卿的家教,应是自小练了武的……”
“回陛下,学了几招半式,都是杂而不精,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这君臣二人一来二往的,倒是颇有聊家常的架势,看得出来这君臣二人私下里相处倒是十分融洽。
牟彪低头听着,忍不住悄悄抬头去看上头的皇帝,没想到正正与弘治帝对上了眼神,牟彪吓的忙低下了头,弘治帝不以为意,想了想恍然道,
“牟彪……牟彪,想起来了,前头太子过来问安,提起了牟家有个小郎,刀法不错,深得牟指挥使真传,箭法也是一绝,想起来了……怪不得朕听着有些耳熟呢……”
牟彪忙垂手应道,
“回陛下,太子殿下谬赞了,微臣那日不过就是碰巧罢了!”
弘治帝笑着点头道,
“自古英雄出少年,还需勤勉才是!”
“是,微臣谢陛下教诲!”
这话便算是将家常拉完了,牟斌上前将早已预备好的奏折呈上,
“陛下,臣今日进宫乃是有案情禀报……”
弘治帝身边的小太监接过来,放到了御案之上,弘治帝翻开看过之后,不由也是脸上变色,
“一个江湖上的小小帮派,竟是能勾结如此多的朝中官员……”
牟斌应道,
“陛下这拐子帮外头看着不过贩卖人口,但这人口买卖多是送入那烟花之地,因而他们与各青楼酒坊,私窑暗女昌等都有勾结,又勾栏青楼多是文人墨客、官员富豪流连之地,这些人便借此场所大肆结交,贿赂金银,以期为自己那见不得人的勾当大开方便之门……”
顿了顿道,
“以微臣初窥一二内幕,便估出其中牵连官员甚广,只怕要是查下去……这朝堂之中就有一番巨震了!”
弘治帝闻言放下手中奏折,沉吟不语,
锦衣卫就是他手中的刀,这刀子砍不砍,砍向谁都得做主人的说了算!
他们君臣多年,弘治帝也是明白牟斌的意思,这事儿若是掀出来,朝臣们为求自保,必然群起而攻之,至于是攻谁,自然是皇帝爪牙的锦衣卫,可攻讦锦衣卫就是攻讦皇帝,这一点君臣二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弘治帝叹了一口气,
“自古都当帝王之尊,乃是天下共主,必是一言九鼎,无人敢忤逆,却不知帝王也有帝王的难处……”
便如这件事儿,朝中关系盘根错节,若是牵连的人多了,引得众人同仇敌忾,满朝文武都合起伙儿来,自己便是帝王也难以招架,当下又是一叹,
“可惜朕没有太祖皇帝之能!”
牟斌闻言心头一沉,心知皇帝这是不想深查了,太祖皇帝何许人也,淮南布衣起家,杀伐果断,敢杀朝臣,也能杀朝臣,到如今座上这位,论起魄力来,那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地。
陛下这么说,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可他只猜中了弘治一半心思,只听上头人说话道,
“只一个小小的朝廷帮派,居然敢嚣张到如此地步,断断不可再任其发展,待得成了附骨毒瘤,便当真要伤筋动骨了!”
牟斌抬头,
“那……依陛下的意思?”
弘治帝道,
“总归还是要敲山震虎,让他们收敛敛的!”
皇帝这话便是告诉牟斌,此案要查,却要有限度的查,不能掀得太过了,把底儿都掀翻了,有些人要狗急跳墙的!
“是,陛下……微臣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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