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面对喻文州突然的指控,凌虚子语塞了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半晌,白翳真道:“我们此次是讨论徐姑娘与萧姑娘的事,其他的事,暂且搁置,等这件事结束也不迟。”
“当然迟。”
李东阳毫不犹豫地道:“当年阿婧为何犯错,萧姑娘又为何堕入魔道,与当年的事有着莫大的关系,若不追根溯源,又怎能知道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谁?白宗主各种阻拦,莫非是怕暴露了自己的秘密?”
事情陷入僵局,在场的人一片沉默,在静寂的气氛中,凌虚子率先开口:“没错,是本尊下令杀了道常,可是……”
他神情激动,看起来当初做这个决定很艰难似的,不忍道:“道常他已经是个废人,武功全失,面目全非,即便活在世上,也只是痛苦折磨而已,本尊这样做,亦是为了给他一个解脱,让他别在这世上受苦。”
“说的倒是好听,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地位而已。”
我冷冷道:“当年何师兄战死南疆,因此为昆仑争取莫大的荣誉,掌门也因此事,向朝廷请批大量赏赐,你这样做,仅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为了昆仑的名声,你不是何师兄,如何知道活着对他来说,究竟是折磨,还是心中渴望?”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若他真想活着,本尊给他们机会了,又没有真的让他们去死,是萧和瑟自己不识抬举,剑伤他人,才会将祸事引至昆仑来,若她当年能忍一时之气,没有跟人动手,本尊又何至于将道常处死?”
凌虚子神情激动,言语间却丝毫不见悔恨,只有指责和怪罪:“道常是本尊一手调教出来的徒弟,你当本尊不心疼么?”
“你说何师兄是你亲手调教出来的徒弟,那听到有人议论他是害人的魔头,在死之前,身上有没有烤肉的味道,会不会感到生气?这世上的人啊,总以为能够伤人的只有刀剑,殊不知,谣言冷语才是这世上最能伤人的东西。”
我顿了顿,又接着道:“将何师兄害死的人,是你,一手将萧师姐推入魔道的人,也是你,萧师姐以前是什么样子,现在又是什么样子,难道见到今时今日的她,你心中不曾有过一丝后悔?”
凌虚子不说话,片刻,却抬头看向沈星沉,似乎还指望着他能站在他们那边。
“玄祯,你一身修行,是本尊亲自所授,本尊待你如此,连你也要背叛本尊么?”
在一片静寂中,沈星沉默然片刻,缓缓跪了下来,他向凌虚子拜了三拜,伸手探向自己的丹田附近,猛一用力,硬生生将隐于体内的仙元抠了出来,见此情景,我惊了一下,连周围的昆仑弟子都被震住,急忙上前:“玄祯师兄……”
当场的人,发出此起彼伏的唏嘘声,须知道仙元对一个修行者来说,是最重要的东西,没有仙元,就意味着多年修行毁于一旦,沈星沉是昆仑的希望,亦是天下的希望,几乎所有人都对他寄予厚望,以为他能得道成仙。
可他竟当众取出了自己的仙元。
“玄祯……”
被沈星沉的这一举动震惊,凌虚子的身形晃了晃,险些没站稳,颤着手伸向他:“你这是何苦?”
沈星沉看了一眼师姐,才伸出血淋淋的手,将取出来的仙元呈给凌虚子,如明珠般大小的仙元,流光四射,向四周散发着金色的光芒,淡淡道:“这枚仙元,还给你们。”
凌虚子尚且沉浸在沈星沉擅自取出仙元的事情中,没有缓过神来,倒是天衡道宗的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白伶俜向白逸轩使了使眼色,白逸轩居然挪步上前,想把沈星沉的仙元接在手中,不料下一刻,在他即将碰触到仙元的时候,沈星沉的手掌忽然握住,将仙元拢在手心里,手上用力,硬生生地将那枚仙元捏碎了。
金色的粉尘,伴随着散开的流光落在地上,什么都没剩下。
昆仑千年难遇的天才,世人敬仰的玄祯仙尊,到头来,所有虚妄名利,全都化为那一小堆金色的灰尘。
被风一吹,四下散开,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片刻,沈星沉淡淡道:“仙元已碎,仙根已断,从此以后我沈星沉与你们昆仑不拖不欠,再无任何瓜葛,生不做修仙人,死亦为孤魂鬼,永生永世,再也不入道门。”
白逸轩的举动有些尴尬,在众人的注视下,又悻悻然收回了手,走回到白伶俜的身边。
沈星沉又向凌虚子俯身叩了一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走到我身边,我下意识地将师姐递给他,师姐仍在昏迷,顷刻倒在沈星沉的怀里,撞得沈星沉的身形晃了一下,我这才想起来,他现在没有了仙元,就等同于凡人无异,还受着那样严重的伤,能保住性命站起来就算不错了,哪里还有力气就照顾师姐。
因此,沉默片刻,又向他伸手:“还是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