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昆仑山的喜宴上,满堂宾客,热热闹闹,那个姑娘一剑毁去了他精心准备的喜服,持剑闯出昆仑的山门,宁死也不肯回头。
我无法想象,那时候的李东阳,在他们的婚礼上,面对徐婧容面目全非的尸体,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十多年前,洛河城的护城河边,十里烟花热热闹闹地绽放,在漫天的繁华和欢喜中,他终究没能带回那个人。
我问师兄,那个李东阳后来如何了。
师兄说,徐婧容死后,李东阳将她的尸体带回家,终日把自己关在房中,守着徐婧容的尸体不肯出来,再过不久,南府国的皇帝也死了,属意将皇位传给李东阳,传位的诏书和玉玺龙袍都送到南都侯府了,可李东阳呢,脱下蟒袍金冠,甘愿沦为庶人,带着徐婧容的尸体离开,自此不知所踪,消失在众人的视野。
听此,我很感慨,一为李东阳,一为徐婧容。
望着洛河边的杨柳依依,不禁有些失落:“十年前的那场烟花,若有机会看到就好了。”
我说这话,不过是羡慕徐婧容,能有个人心心念念地爱着她,想让她开心,不料师兄顿了一下,反问:“你想看?”
我下意识地点头,同时又觉着有些痴心妄想,因此紧接着失笑道:“我随便说说罢了,你干嘛一脸认真?”
师兄站起身,朝着船舱中走,背对着我,却说了一句:“我们在洛河城中等三天,三天后,是洛河城的灯会,会有机会看到的。”
我不知道师兄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况且那个十里烟花,我也没有特别想看,只是挂念着李东阳和徐婧容的事,有些好奇和羡慕而已,我们此行,有重要的事情在身,又要去岐山寻找沈星沉失去的记忆,又要去珈蓝山境阻止天衡道宗和婆娑教的冲突,为这种风花雪月儿女私情的事耽误行程,有点不太好。
但师兄说要等,那只能等着了,我寻思着,师兄身上的伤还没好,也不太适宜匆忙赶路,正好趁这三天,给他时间休养疗伤了。
三天后,适逢洛河城的花灯会,城中到处挂着色彩缤纷的花灯,欢喜热闹的很。
奈何我们急着赶路,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城中的人庆祝,顺便沾一沾他们的喜气。
站在船上,顺水漂流,只见河水如碧,因是晚间,凉风渐渐刮了起来,水面上掀起波浪,河岸两边的绿柳随风飘扬。
河中飘荡着花灯,映照在河水上,被风荡起的涟漪泛着绚烂璀璨的鳞光,船舶来来往往,其间传来的丝竹声不绝于耳。
我蹲在船舶的一角,很是郁闷地向师兄抱怨,因为我们在洛河城中等候了三天,根本没有见到什么十里烟花,肯定是师兄骗了我。
师兄却只是笑,站在船头没好气地向我道:“你好好想一想,我何时欺骗过你?”
师兄这人真是脸皮忒厚,不说远的,单论近些时日,他就向我说了无数的慌。
正想反驳他,却听岸边的嘈杂声中,很突兀地传来一声巨响,一枚烟花首先划破黑暗,冲向夜空,在夜晚中绽放出宛如琉璃的火光。
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惊呼声,无数的烟花仿佛接到某个暗号般,顺着我们船行的方向,此起彼伏,将两岸的光线都映照的犹如白日。
我怔怔站起身,望着烟花,半晌才反应过来,拽着师兄吵闹:“师兄师兄,你看……”
师兄被我一拽一推,险些没站住,连忙扶住船舱才稳住身形,抬手在我头上一敲,又没好气地道:“大惊小怪,我又不是瞎子!”
我问师兄:“师兄,你是怎么知道今天会有十里烟花的?”
师兄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呵欠,才回答:“回洛河城的时候,在路上无意间听人提起的。”
我有点感慨:“不知道这次,又是哪家的富贵公子想哄他新婚的妻子高兴?”
师兄表情戏谑,面容间掩着笑意,打趣问:“你怎么知道?”
我疑惑问:“难道不是?”
师兄握拳轻咳了一声,将视线转移向别处,才道:“兴许是还没有娶到,所以才要如此大费周章,为自己争取机会呢?”
看他说的信誓旦旦,这个人好像就是他自己似的,我有点不屑,在心里暗暗地切了一声。
又见师兄伸出手,对着漫天绽放的烟花,喃喃问:“阿婧,你喜欢么?”
我点了点头,咧嘴笑道:“当然喜欢。”
却见师兄低下头,细不可闻地说了一句:“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