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从他衣服里搜出来的钱包,里面有身份证和驾驶证,秦文浩……是这个名字吧!”这时,另一名警察递过来黑色的钱包。
钱包是翻开的,左右两边各装着一样证件,照片是,是同一个人的脸。
我有些晕眩,特别是看到钱包边角那一抹看似鲜血的凝固,整个人就像跌入冰窖,全身每一个细胞都透着刺骨的寒。
是他,真的是他……
所有的支撑和信念在这一刻轰然塌陷,脚下一软,我一屁股坐到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怎么可能……
毫无征兆的恐惧席卷全身,我仿佛又回到我爸被推进抢救室里那惶然无措的时候。
听觉似乎消失了,我仰起头,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警察正在说话,可是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眼前的景象在摇晃,视线越发模糊,胸口仿佛被压上一块巨石,无论我怎么努力,就是无法顺畅的呼吸。
乱了,全乱了,虽然没有晕过去,可我整个人都懵了,我忘了自己在哪儿,在干什么,想干什么……
“小姐,小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终于清醒了点儿。
我茫然地抬起头,在我面前的,还是那两名交警。
“伤员已经做完手术了!”
我猛吸口气,一抬头,果然,抢救室上的红灯灭了。
紧接着,抢救室的大门被推开,先走出来的,是名护士。
“你是病人家属吗?”她看着我问。
我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我怕,怕从她嘴里听到不好的话。
“病人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目前的情况还是不稳定,我们医院条件有限,所以得立马安排他转院……请问你是他的什么人?可以签同意书吗?”
紧绷的情绪在这一刻全然崩溃,我激动得泪流满面,拼命地点着头。
太好了,他没事……
只要他还活着就好。
秦文浩没有被推出来,护士说怕外面的空气有病菌,因为他的身体极度虚弱,经不得半点儿折腾。
可是,在转院的时候,他还是得暴露在空气中。
护士说他必须转院,因为他失血过多,全身的血液几乎都被换了一遍,他这样的情况极有可能出现溶血症状,一旦发生,以他们医院的能力来说,只能是死路一条。
所以,这对秦文浩来说,又是另一场生死考验。
谁也不敢担保在转移的过程中,会不会发生意外,刚才所说的“暂时脱脑生命危险”,仅仅是指在手术室里,一旦把他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秦文浩的生命,再次变得飘忽不定。
事到如今,还能怎样呢?还不是只能一关一关往下闯。
护士拿来一叠厚厚的同意书,每一页文件上只有“死亡”、“意外”等等的字眼,我不敢深想,怕耽误时间,只能硬着头皮飞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在“与患者关系”这一栏上,我犹豫了下,还是写下“配偶”这两个字。
我怕,怕医生知道我不是秦文浩的法定责任人,就不敢下达命令。
对我而言,只要能救回秦文浩的命,其他一切,我都不在乎。
转院的准备就绪,我帮不了什么忙,只能眼睁睁看着秦文浩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像阵风似地被推向外面接应的急救车。
他的脸被医生挡住,我只能看到他漏在被单外的那只手,依旧葱白如玉。
心碎成渣,好想追过去,看看他的情况,可是护士已经提前警告过我,不能靠他太近。
我只能强压住内心的冲动,呆呆地看着前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视线。
急救车先行离开,交警在给医院诊断结果拍完照之后,带上我开车追了过去。
在离开医院的时候,做手术的医生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随时做好心理准备!转移的过程中谁也说不清会不会出现问题,所以只能听天由命!”
我除了默默点头,根本不能做什么。
转移到上一级医院需要一小时三十五分钟,这是秦文浩面临的第二关生死考验,我坐在后座上,死死地盯着手机上的时间,心里祈祷着电话千万别响。
“这个女的,你认识吗?”这时,坐在副驾上的交警把手机递过来。
手机屏上是事故现场的放大图,在一群或白或黑衣服的人中间,身着黄色短裙的林茜格外显眼。
果然是她……
我咬咬牙。
照片上只是她的侧颜,看样子她也吓得不轻,手臂有些擦伤,裙摆上却是大片的血迹。
“如果伤者不幸……那我们需要找这名女士,调查事故的情况!”交警接着补充。
我愣了愣,正想回答,指尖不小心划到手机屏,结果直接划到下一张相片。
赫然入眼的,是一张被玻璃渣插得乱七八糟全是血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