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的是如同天雷滚滚一般,朱由校的这一番话,让魏忠贤的心如同沉入了万年冰窖一般,严寒无比。
高第,是魏忠贤麾下能用得上的武官,更是魏忠贤的心腹,因为袁崇焕最近一段时间,已经开始表现出了和魏忠贤相左的苗头,魏忠贤才派出高第去替换孙承宗。
从而制衡袁崇焕!
可是朱由校的这一番话,却是明摆着告诉魏忠贤,我知道高第是你的人,我也知道阉党是存在的,但是,我装不知道。
我甚至都知道,高第是什么习惯,是什么性格,所以任由胆小如鼠的他去收拢整个宁锦的守军入关,我再杀了他祭旗立威,从而大军出关,和建奴一决生死!
看着面前的朱由校,魏忠贤已经再也不敢直视这个自己,从小陪伴到大的皇帝了,这位主子的心计城府,可谓魏忠贤见到过的人里,最深的一个!
将一切,都操纵在手里,将天下,视作棋局!
也只有这样的英主,才敢放权给自己这么一个阉宦吧!
魏忠贤再次五体投地,高呼道:“陛下圣明!别说陛下要以高第人头立威,即便是陛下要取奴婢人头,奴婢,亦万死不辞!”
“然则,陛下依旧不可亲身犯险!关外战事紧急,建奴凶残且极擅用间!若陛下御驾亲征,恐有死间行刺杀之事!”
朱由校熟读这一段历史,而原主的记忆中,也有着已经安排高第过去接替孙承宗的事情,正在犯愁自己如何掌握宁锦那些骄兵悍将,握住枪杆子的朱由校,顺势就想到了法子。
以魏忠贤制衡朝中文武,自己杀恶名远扬的阉党高第立威,带被高第强行撤入关中的明廷守军出征,救援被建奴大军压境的宁远城。
以宁远之战,作为自己练兵,夺取兵权,夺取枪杆子的第一战!
虽说宁远城距离山海关有着近一百里,但是只要自己出其不意,在努尔哈赤兵围宁远发起正面攻城之前,率军驰援宁远。
那么,大局已定!
魏忠贤这一副做派不像作伪,朱由校也看得出来,魏忠贤此时心里已经没什么小心思了,面带笑容,朱由校扶起了跪在地上的魏忠贤,摇了摇头道:“魏伴伴,大明,本就马上取天下,又怎可无马上天子呢?”
“武宗自封镇国公,威武大将军,常驻宣府,更是御驾亲征,亲自克敌制胜,打败了据说有着蒙古中兴之主迹象的达延汗。”
“更是在应州之战中,给予了达延汗重创,让达延汗同年暴毙,蒙古自此之后,虽然每年依照惯例,会来打秋风,但是抢一点东西就立刻跑路,再也不敢大举入寇了!”
“这说明,大明天子,合该是马上天子!”
“朕虽不像太祖成祖一般,起于微末,可平天下乱世,然则朕,亦不会逊色武宗分毫!”
魏忠贤看着朱由校,满脸的不敢置信,他跟了朱由校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发现,自己的这位主子,居然对明武宗正德皇帝,有这么高的评价!
朱由校扶起了魏忠贤,擦去了魏忠贤额头上的血迹,看了看他欲语还休的表情,笑道:“朕知魏伴伴想说武宗落水之事,朕同样知道,文官集团对于天子掌兵权,有多大的抗拒。”
“手格虎豹的武宗,只是失足落水,就一命呜呼,这事怎么想,怎么存疑,然则文官势大,朕不得不扶持魏伴伴,来以阉党钳制文官。”
“在魏伴伴的努力下,如今的文官集团势力远不如昔日武宗之时,甚至可以说得上一句,乃是整个大明朝自宣宗之后,文官权势最微之时!”
“这给了朕机会,给了朕,彻底脱出桎梏,重振大明的机会。”
“今日殿中再无旁人,朕,也不担忧隔墙有耳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