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芷兮知道,要彻底根除毒性,不服用解药是不可能的。
“可有解药?”急不可耐的陆燃抢先问道。
韩破延自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倾倒出瓶中的解药,将其中一粒交到沈芷兮手中。
而后,韩破延释然一笑:“我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陆燃和沈芷兮面面相觑。
韩破延自嘲一笑,接着道:“这小姑娘……长得真像她,不但……眼睛像,哪里……都像。”
沈芷兮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
“我再送你们一个消息。”韩破延轻声道,“景和元年王恭厂大爆炸是我和玄嚣策划,不过他背后的人来头不小,你们去烟袋斜街找老烟枪要信物,才能联系到玄嚣。”
还没等陆燃问清老烟枪和玄嚣又是谁,他已经取出一根金簪,将这根簪子狠狠刺入自己的咽喉。
昔年那个意气风发的辽东少年郎,死在景和三年开春时。
纵然少年已不再是当初模样。
顾沅接到锦衣卫的消息便匆忙赶到宣和坊,正好撞见韩破延自戕这一幕。
陆燃见他来了,叹了口气:“韩破延是北离枢密院的铁浮屠,我们都猜错了。他刚才说让我去烟袋斜街找老烟枪,你来得正好,替我送顾小姐回家。”
沈芷兮接过话来,“现在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找到老烟枪。”
“这个好办,我带锦衣卫去一趟,不劳殿下费心。”陆燃淡淡道。
“且慢,若是锦衣卫大张旗鼓上门拿人,打草惊蛇怎么办?”沈芷兮出言质疑。
一直缄默不言的顾沅也点头道:“殿下所言甚是,如果像你这般大动干戈,他再不跑就天理难容了。”
陆燃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锦衣卫令牌给你,你去抓他!”
“这可是你说的。”顾沅笑道,“我不要你的令牌,只需要你办一件事。”
“什么?”
“送我妹妹去萧太医那里。”
陆燃下意识拥紧怀中不省人事的小丫头。
仿若一松手,眼前人便会如流星般悄然滑落,再抓不住。
他们彼此之间那些小心思沈芷兮倒是看得分明,前世陆燃为了救出受顾沅牵连的顾念秋,不惜将整个陆家作为赌注。
可陆燃毕竟没怎么读过书,在权力的博弈中又怎能抵得过手段狠辣的唐修瑾。
最终他被唐修瑾派人刺杀,顾念秋也殉情身亡。
这一世,你们不要那么苦了。
沈芷兮刚要跟着陆燃一起回去,却被身后的顾沅叫住了:“殿下要回宫吗?”
沈芷兮不明其意:“你还要做什么?”
“请殿下帮个忙。”
——
烟袋斜街上有个当铺,掌柜的是个出了名的大烟鬼,街坊四邻都管他叫“老烟枪”。
此刻老烟枪躺在一把藤椅上,眯着眼望向明澈无云的长空,喃喃道:“燕都的太阳好啊,有这么个地方待,谁还回漠北吃沙子去。”
骤然间,院门口响起“笃笃笃”的叩门声,三声短,一声长。
老烟枪扶着椅背起身,取下嘴边的烟袋,咕哝着:“搞什么名堂……”
他颤颤巍巍地走过去开了门,却在见到来人后吓得瘫坐在地上:“你们……你们是谁……”
来找他的是两个年轻人,那少女依照习惯穿着一袭素白长衫,周身散发着些许寒气,明明是倾国倾城的容貌,偏偏是冷若冰霜的性子。
她旁边那个少年也不是好招惹的,瞧着他笑容灿烂,没准下一刻就会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老烟枪怎么琢磨也没想到什么时候得罪了他们俩,赶紧起身赔着笑说:“那个,两位少侠误会了,我老头子干的都是小本生意,没做过啥伤天害理的事啊……”
顾沅看看面如土色的老烟枪,再看看冷着脸的沈芷兮,不禁唇角微勾。
沈芷兮瞪他一眼:“看我作甚,问话啊!”
顾沅眼神无辜:“你不看我,又怎知我在看你?”
老烟枪见他们俩在这儿打情骂俏,刚想趁机跑路,顾沅横剑拦住了他,“别动。”
老烟枪早就吓得三魂七魄都没了一半,赶忙道:“少侠,咱们有话好好说,别舞刀弄枪的,伤了和气。”
顾沅这才收了剑,给身旁的沈芷兮使了个眼色。
沈芷兮立刻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起来:“我是玄极的僚属,他已经自尽,我受命紧急接替他向玄嚣联络。”
老烟枪半眯着眼打量起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什么玄极,我不认识他。”
沈芷兮依然不紧不慢地扯谎:“暗号,酆都古楼。”
酆都古楼是北离人心中与长白山比肩的圣地,来之前顾沅和她特地在韩破延的手札里查阅过,确认无误后才来套他的话。
而这个老烟枪听到“酆都古楼”四个字后脸色也变了。
他试探着问她,“你,你真的是……”
沈芷兮接过他的话头,“奉枢密院密令,剪除逆党。”
似是为了佐证她所言属实,顾沅取出一枚虎符,“如你所见,玄极已经死在锦衣卫手里,死前他怀疑你和玄嚣之间有一个人背叛了枢密院,因此让我们持虎符前来接手你这边的一应事务。”
老烟枪颤声道:“不可能!玄极隐藏得那么好,我只是一个线人,他凭什么认为是我背叛了他?”
沈芷兮挑眉,“你是说,背叛他的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