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卒下马躬身抱拳,不等三人有谁开口,已先说道:“太守着我来向公子报禀,城北三十里有打斗痕迹,再往西十里发现马贼尸首四具。”
少年大踏步拽过驿卒马来,翻身上去,也不与几人多言,向城外疾驰。
驿卒愣怔了一下,茫然无措,“我的马。”
大守捉郎阿大一拍驿卒脑袋,骂道:“还他娘的马什么马,出了事十匹马都不够赔。”
小守捉郎伍六七看看远去的京城公子,又瞅瞅阿大,说了第一句话,“咋弄嘞?”
要在平时肯定免不了要笑话笑话这个一口方言的小孩,此时的阿大已然没了这个心思,太守耳提面命的交代了一遍又一遍要伺候好这位不知身份却有着高贵凭证的公子哥儿,万一出了事,怕是自己就得留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受一辈子罪。
“我去追,你去找太守,派老殷头儿过来。”快快交待了一句,阿大发足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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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自然想到了自己最不想见到的结果,心中发紧,一个劲的催着马儿快些跑,只愿这马能胁生双翼,快些再快些。
城北土堡已是人去楼空,看那残垣断壁的破败样子,显然这里只是马贼的临时歇脚处。几处房屋墙壁上有明显打斗痕迹,满是刀印剑痕,交错密布。
少年下马查看,鞭子抽打的痕迹不多,细看下几处鞭痕带有血迹,几近干枯,想来应该就是近些时候留下的。
少年心下又是一紧,赶忙细细观瞧其他地方,确定再无血迹方才舒缓心思,紧接着起身跃上一处矮墙,又是一声响亮口哨,四处观望下无甚动静,复尔跳上马背,继续向西疾驰。
又西去十里,已是荒凉戈壁,巨石嶙峋沙砾浑浑,风声瑟瑟,吹得麻黄草搅成一团。
少年骑马上得一处山丘,举目四望,看到那几具暴露在日头下的尸骨,夕阳下几只狗头鹫于正上方盘旋嘶鸣,想来再过些时候等这几具尸骨无人处理,它们便要大快朵颐。
催马上前粗略扫了一眼,少年就放下心来,看衣服也能认出并无庄苑。抬手又是一声口哨,显然还是没有少年想要的结果,只是引来头顶上那几只畜牲叫声尖锐的回应。
“妈的!”即便打小脾气就极好的少年此时也有些着急,使劲啐了一口,眉头紧皱。
再往西已然便是他也只从家中那几位叔叔婶婶口中听闻过的“飞鸟不回老马难归”的沙海,?眼望去尽是乏味的黄?,水分的稀缺致使寸草不生,莫说置身其中,少年只是站在这还有些生机的戈壁滩上,感受着那边吹来的凛冽劲风就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唾沫。
一直以来关于这个说是能吃人的地方所留下的传言,就不得不让少年本能的产生一丝畏惧。
“这可好玩了。”少年自言自语,“回家找人会不会有点晚。”
自说自话的开了个小玩笑,缓解一下心中慌乱,少年心一横,望着黄与蓝交织到一起的地平线,嘀咕着,“找到你算你欠我的,找不到你算我欠你的。”
检查了检查那匹只有大周朝驿站才配置的大蒙野马,马背褡裢里还有几块粗粮饼,外加已不足一半的牛皮水囊,少年一抖缰绳,倒真生出了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
暗道自己怎的就如此胆小了,自小以来尤其是这些年里也经历了怕是同龄人这辈子都不曾经历过的事,怎就如此前怕狼后怕虎了?
少年甩了甩脑袋,收敛心神,将脑袋里那些个古怪念头抛诸脑后。
“等等!”
少年催着胯下马儿还未走几步,身后一阵踢踏声,扭头看去就是阿大骑马赶来高声招呼。
这个曾为自己婆娘杀人的守捉郎到了跟前二话不说跳下马来踉跄着奔过来伸手一把扯住少年手中缰绳,也顾不得什么尊卑有别,急急道:“等一下,等一下。”
“放手!”少年动怒。
“先等一个人,人到了再找不迟。”一路着急忙慌的追赶,阿大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手中缰绳却未松一丝。
“等谁?”
“老殷头儿。”
少年盯着阿大,阿大未有避让,咽了口唾沫,喘着粗气道:“三十年前,西戎受极西之地古尔王朝挑唆叛变,京城派来十二个人去暗杀西戎皇帝,当初带着这十二个人穿越沙海直达西戎腹地的,就是老殷头儿,殷三爷。”
听说过那场暗杀太多次的少年自然明了内里凶险,且不说当时西去千里的十二个人年龄最小的也才十四岁,也不说在西戎都城里那十二个半大孩子如何置之死地而后生,单是穿越这沙海的一月光景,当时听得少年都是冷汗连连。
这该就是大隐于市的识途老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