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倪英苍白的脸庞不见任何表情,蓝色的系带拴住腰间宽大的麻衣和头上繁盛乌黑头发。
祝无伤已经从陈池瑜那里知道了她的名字。
“少寨主让我来问,祝道友可需床褥之类?”倪英收缩在宽大的袖子里,攒成拳。
“不需要。”祝无伤摇摇头。
“噢,好。”倪英木然地开口,转身要走。
“等等!倪道友慢走。”
倪英袖子里已经松开的拳又重新攥了起来,疑惑地看向祝无伤。
“敢问倪道友,二道碟子是什么意思?”祝无伤想起了那个姓董的小子在山腰上说的话。
“炼气分九重,从一至九,筑基分三重,从前至后。”倪英竭力控制着自己不产生言语波动。
“炼气一重为一刻盏,二重为二刻盏,三重为三刻盏,我是八刻盏。”倪英没有直接说二道碟子是什么意思,反倒说起了自己。
“筑基是碟子,一道碟子是筑基前期,二道碟子是筑基中期,三道碟子是筑基后期。”
“噢!原来如此。”祝无伤拱手,“多谢倪道友解惑。”
倪英点点头,继续接着往下说,“金丹是罐子,空罐子是未成实丹前的假丹境界,半罐子是金丹中期,满罐子是金丹后期。”
祝无伤连连点头,“市语乡谈,果真有趣,以凡物拟境界。”
“那挑梁子,结梁子是?”
“挑梁子是登门做客,结梁子是上门杀人。”倪英顿了顿,“北风寨少与外通,一般都是失了神的魔修上门结梁子,挑梁子的少些。”
“可还有疑问?”倪英语气寒冷,似有不耐。
“没了,没了,多谢道友解惑。”祝无伤连忙说道。
倪英嘴唇张了张,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送道友。”祝无伤对着背影拱手行礼。
倪英一言不发,脚步越来愈快,宽袖里攥紧的拳头摊开,掌心里是津湿的汗液。
“英子,你这是去祝兄那里了?”陈池瑜迎面走来,“祝兄有事?”
“噢。”倪英抬起头,应道,“祝道友找我问询些事情。”
“问你?怎么不来问我?”陈池瑜有些困惑。
“许是你有事在身,怕扰了你。”倪英脚步不停,从陈池瑜身旁走过。
“哦,嗯?”陈池瑜转身看着倪英的背影,“英子你刚才是不是说了好几句?”
“是。”倪英越走越远,声音缓缓飘来。
平日里几乎不说话,今日怎么一连说了这么多?陈池瑜看着倪英背影,虽然只是平常走路,但看起来为何会觉得…雀跃。
陈池瑜摇摇头,收回目光。
黑暗的厅堂内,红脸老者手里紧攥着陈池瑜给的半把醉酿落花生,嘴里轻轻咀嚼,慢慢回味着,醉人的酒香,手里的波浪鼓饶有兴致地拨动。
缓缓站起身,朝厅堂外走去。
寨门旁,项老仍是在倚着长戈打瞌睡。
察觉到有人靠近,轻轻抬了抬眼皮,看到一张通红的脸颊。
“呦,小子,今天怎么舍得从你那老鼠洞里出来了?”项老对红脸老者一点不客气,继续合上眼皮。
“这么大的阳光,不怕晒去你一丝半丝的灵力?胆子变大了啊!”
“项老,您这话说的,还不是当初您教我的,积跬步至千里,积小流成江海。”红脸老者在项老面前仿若一个后辈。
“一点半点的灵力也不少啦,万一哪天来了个不长眼的我还能教训教训。”
“我教你当老鼠啦?”项老眼皮抬起。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放完赶紧去你那老鼠洞里待着去。”
红脸老者伸出手,摊开手掌,半把带着透明粘稠酒浆的落花生躺在手里,“那个傻货孝敬我的,尝尝。”
项老伸出手指拈起一个,放在嘴里,“嗯!”
神色有了变化。
“我说你怎么舍得出来了,这玩意里含的灵气足以抵消你出来这两步被这阳光晒走的灵力了。”
项老又拈起两个,放在嘴里缓缓咀嚼。
“行了,剩下的你拿去吃吧。
这玩意儿带酒,吃多了怕把我的酒兴激发出来,到时候没有酒喝,难受的紧!”
红脸老者感觉到刚才嘴里咀嚼的一颗落花生带来的灵气,吸收后被日光慢慢晒散。
将波浪鼓夹在胳下,伸出两根手指,拈起一个放在嘴里。
“项老,您就别体谅我了,这是那傻货带来的那个人给的,看样子他还有不少,日后都是咱北风寨的人了。
咱对他好,他对咱好,还怕没有的吃?”
“祝无伤?”项老挑起眼。
“对,是叫这个名。”红脸老者点头应道,“长得是一表人才,和小英子正配。”
“别想了。”项老打断红脸老者的话。
“咋了?难不成这小子没看起来那么老实。”
“我看过他了,姻缘和英子不配,无缘无分,只能是让英子徒伤心,你让英子离他远点,情字最是伤人心,别伤了那妮子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