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曲明拍着张小鱼的肩膀,笑呵呵地说道:“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自然只能笑着来看咯,不然哭丧着一副脸,多丢面子啊。”
张小鱼当然没有哭丧着一张脸,只是很显然烦恼得很,看着师兄们笑呵呵的样子就来气,坐在城头上很是苦闷地说道:“如果是你们一直看着这些事情,我倒要看你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另一个比陈怀风年纪还大的师兄,叫做南德曲,当年也是和张小鱼一样,通宵打牌夜不归宿的主,很是幸灾乐祸地说道:“正是因为我们舒舒服服地打着牌,所以才笑得出来啊,话说今天你有没有打牌,张小鱼。”
张小鱼叹息了一声,说道:“先前正打算去来着。”
师兄弟一行人在城头说笑了一番,这才进入了正题。
“怀风师兄呢?”
“他去墓山上守着同归碑了。”
“那倒也是。”
张小鱼却是看着师兄们好奇地问道:“师父当真没有和你们说过南衣城大阵是什么?”
师兄们一脸茫然地摇着头。
张小鱼转回头去,看向那片大泽,无奈地说道:“行吧,指望你们我还不如指望胡芦突然入了大道。”
“你怎么不入大道?”梅曲明看着张小鱼笑嘻嘻地说道。
“我要能入,我会在这里唉声叹气吗?”张小鱼耸了耸肩,直接小熊摊手。
“话说大泽对岸到底有什么?”师兄们看着张小鱼问道,平日里不问世事,此时自然一头雾水。
张小鱼沉默少许,说道:“可能是大半个黄粱的巫鬼道人,怀风师兄知道的多一些,但是这老小子,一直避而不谈。”
师兄们倒也神色凝重起来。
人间剑宗近千年自然是极为强势的存在。
但是也不意味着他们真的便可以独自抗衡大泽对岸的那些人。
“那便这样吧。”
师兄们匆匆结束了这个略显沉重的话题。
“我们去大泽边看看。”
张小鱼点了点头,而后看着一众师兄们向着青山那边而去。
张小鱼自然不能离开南衣城。
他是人间剑宗现而今显于人间之人,一如丛刃的剑一般,要让世人看得见才能安心。
所以南衣城内外来来往往,张小鱼便一直坐在城头,一身白衣在夜色里颇为显眼。
但对于南衣城而言,所需要自然不止是师兄们的出现。
而是最基础的防守力量。
三十万青甲倘若没有被北台带走,南衣城的防守自然不会这般捉襟见底。
世人虽然孱弱,但是战争洪流的力量是巨大的。
三十万青甲,哪怕伸着脖子让张小鱼挨个宰过去,也要把他累死在这里。
当然张小鱼可以一次宰十个百个。
但是神海之中的道元不是无限的,剑意的强度也是会折损的。
除非真的到了丛刃那些人那种境界。
否则数十万人间大军对于任何一个修行门派的冲击,都是极具毁灭性的。
不然人间剑宗在过往千年里,也不会一直不允许北方大军越过凤栖岭。
凤栖岭自然是槐安南来北往最好的屏障与缓冲之地。
张小鱼沉默地想了许久,转回头看向北方。
西门的信应该是今日才送往北方,不,已经是昨日了,天边隐隐有着熹微的光芒。
凤栖岭以北的山月城外大营中,应当是有着二十万的俗世军队。
只是不知道那些军队能不能够赶得及在黄粱的大动作来临前,赶到南衣城。
当然,倘若没有能够赶来,南衣城自然还有别的手段。
譬如同归碑下的陈怀风。
又或者某个也许存在的大道之修。
张小鱼想到这里也是有点苦恼。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师父和卿相这二人一个都没在?
不会在哪里偷着玩吧。
卿相倘若得知张小鱼的想法,高低得给他来两下。
陆小小看着一直坐在城头愁眉苦脸的张小鱼,想了想,从怀里又摸出了一个包子,走过去递给了他。
张小鱼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包子,却是愣了一愣,旋即也没有客气,接过来就是大口的吃着。
“话说你哪里藏了这么多包子的?”
张小鱼很是疑惑。
陆小小想了想,解开衣襟,从怀里直接掏出了一个大布袋子,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包子。
这倒让张小鱼刮目相看。
岭南剑修也不是那么愚蠢,至少知道打仗还得带军粮。
“师兄。”
陆小小看着张小鱼,却是犹豫了很久,开口说道。
“怎么了?”
张小鱼疑惑地看着陆小小,要不是看她确实不像是常年混迹在南衣城的人,张小鱼都差点以为这是要在这里催着还钱的人了。
虽然但是,张小鱼吃包子的速度还是慢了下来,以防万一以防万一。
陆小小轻声说道:“师兄觉得南衣城这次会赢吗?”
张小鱼放心地吃起了包子,看向大泽那边,缓缓说道:“南衣城没有输的道理。”
“但我看你们说的都挺沉重的。”
张小鱼笑了笑,看着一旁那些同样看了过来的岭南剑修们,说道:“因为我们确实不知道大泽对岸有什么,但是危机感并不代表我们就会输,除非他们黄粱真的不要命了,打算彻底和槐安翻脸,但是到了那种时候,就不是南衣城的事了,而是人间的事。”
陆小小哦了一声,这才稍稍安心了一些,提着自己的包子,又回到了城墙下。
张小鱼转回头来,沉默地嚼着包子。
有时候说些假话确实是很有必要的。
至少让人挨刀子的时候更有希望一些?
张小鱼自嘲地想着。
而另一边的师兄们,却是已经来到了大泽边。
那些天狱吏们已经沉默地退到了芋海边缘,方才那些大雾散去后的场面过于惊骇,自然让他们往后退去了一些,但是依旧没有选择离开的想法。
此时看见人间剑宗那些很久没有出来游荡过的数十位师兄同样也来到了泽边,倒也有了一些底气。
附近的天狱吏走上前来行了一礼,而后将先前发生的那些事情都告知了这些剑宗弟子们。
梅曲明神色凝重地看着大泽里的那片广袤大地,却也没有了先前和张小鱼说笑的轻松。
“假如黄粱真的想要越过大泽过来,需要多久?”
“八百里大泽,除非是崖主境的剑光行路,否则再快也需要两日左右。”
“他们有越行术。”
“越行术不适合长距离赶路,需要一个落点一个落点的穿梭。”
“而且大规模行军,不可能用越行术,能够用越行术赶过来的人,不会太多,我们自然能够应对。”
“这片青山里有水路,也许会走水路过来。”
“那也要很久。”
师兄们在泽边抱着剑不断地讨论着。
然而想了很久,也不知道大泽对岸的人究竟会用哪种方式而来。
梅曲明拿着自己往日里撑船用的竹篙拨开芋海,往大泽边走去,缓缓说道:“我去看看吧。”
“这应该是巫山,巫鬼神教的发源地,鬼知道里面有什么。”南德曲在芋海边看着那片青山大地,皱眉说道。
“流云剑宗的发源地历史更久远,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些杀手的聚落而已。”另一个叫曲莎明的师兄倒有些不以为意。
“所以流云剑宗数千年历史,也算不上四大修行地。”
“”
“好了好了,再说下去流云剑宗的人要骂人了。”梅曲明在芋海里回过头看着一众师兄弟,笑着说道,“我不会太过深入的。”
南德曲点了点头,又想了想,跟了上去。
“我和你一起去吧。”
“也行。”
二人穿过了芋海,踏着剑风,向着大泽青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