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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里当然有好看的。
在那片大泽的深处,重新自大泽之下浮上来的巫山群峰之中,有个柳三月的人,拒绝了神女的好意。
只是陈鹤看不见。
张小鱼也看不见。
就算看得见,也没空去看。
在一池坐了好几日,那个桃子上残留的剑意,总算是要被人间剑宗三代宗主遗留的剑意逼出来了。
张小鱼此时并不想见人。
因为他的脸上遍布剑痕,就像去偷东西被人拿筛篓甩在了脸上一样。
之所以会想到这个画面。
是因为张小鱼真的去偷过东西。
好几年前输牌之后,实在眼馋那个糖油粑粑,但是分文没有,于是路过别人家门口的时候,看见了一篮打算晒干的大萝卜。
张小鱼就想着偷了去菜市场卖掉,然后买糖油粑粑吃。
万万没想到,那人就在院子里,反手抄起筛篓,给张小鱼来了一下。
张小鱼堂堂剑宗得意门生,被人在巷子里追了一路狼狈逃走。
当时苏广这小子也在,还就是他怂恿的张小鱼。
张小鱼坐在桥边低头看着溪水中自己脸上的剑痕,一面想着当初那些事。
一身道韵扩散开来,一池边隐隐有山河成形。
两方剑意交锋到最后,有些过于激烈。
张小鱼不得不释放道韵来护住自身。
剑痕越来越深刻,隐隐有血色在痕迹里溢出,看起来格外丑陋。
这让一向自诩风度翩翩的张小鱼难以接受。
一咬牙,一池中那些隐隐约约的山河却是尽数向着张小鱼体内而去,直接与那些剑意纠缠到一起。
这样狠厉的做法,让张小鱼瞬间面色苍白,身下的桥面之上都是弥散着剑意。
不过好歹是斜桥坐过的桥,也不至于坍塌下去。
一直过了许久,直到暮色西沉,那些来自残阳的血色照在桥上的时候,张小鱼也往溪桥上添了一抹血色。
张小鱼抬手擦了擦嘴角,畅快地出着气。
他妈的。
总算给这玩意弄出来了。
张小鱼又咳嗽了两声,把喉咙里残留的血液咳了出来,忒的一声吐进了溪水中。
一回头,便看见丛心穿着碎花小裙在暮色里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张小鱼。
张小鱼心道不妙,果然丛心嘴里没有什么好话说出来。
“等老家伙回来,我要告诉他你往这里面吐口水。”
张小鱼挑了挑眉,说道:“你刚刚说什么?老家伙?那我也要告诉他,你骂他老。”
“他本来就老。”
“水里本来就有口水。”
二人大眼瞪小眼。
僵持了许久,丛心说道:“我不管,你们都好久没给我买好吃的了。”
张小鱼心道原来是这样啊,那你早说啊。
张小鱼在桥头站了起来,因为坐太久了,脚有些麻,还崴了一下,从一旁拿起自己那缠着破布的剑鞘,系到了身上,看着丛心说道:“行,我好久没打牌了,等我打完牌回来,就给你买糖油粑粑吃。”
“你打完牌还能有钱剩下?”
丛心当然不相信张小鱼的鬼话。
张小鱼嘿嘿笑着,说道:“我不打牌也不会有钱剩下。”
丛心扑上来就要揍张小鱼,张小鱼哈哈笑着,毫无剑宗弟子风范踏着青丛跑出了一池。
张小鱼一路跑了好远,都还听见丛心在池边像个哀怨的女鬼一样叫着。
虽然是要去打牌,但是张小鱼先去了剑宗大门。
许久没有盘小胡芦的脑壳了,甚是想念。
只是当张小鱼走到那里的时候,便失望地叹息了两声。
背对大门抱着方寸坐着的胡芦头顶已经有了黑色。
不再是那种令人欲罢不能的细茬了。
胡芦听见身后的叹息声,回头一看,下意识地捂住了脑壳。
这反倒激起了张小鱼盘他的欲望。
哈哈笑着,跑过去抱住胡芦的脑壳就是猛猛摇晃。
“师师兄,师兄不要激动,我要被你摇晕了!”
胡芦在张小鱼怀里哀嚎着。
张小鱼嘿嘿笑着松开了手,在一旁坐了下来。
“师兄好了?”
胡芦看着张小鱼问道。
那日张小鱼狼狈地跑回来的时候,一身剑意浩荡不止,这让小少年胡芦心中肃然起敬。
心道不愧是师兄,这么快便破境了。
后来才发现,破啥境,那是破相了!
那些剑意根本不是张小鱼的。
胡芦虽然这么想,但还是好心地叫了几个师兄过来,把猪叫不止的张小鱼拖去了一池。
张小鱼看着胡芦清澈眼神里藏着的笑意,便知道这小子肯定又在想当时的事,本想再盘他一顿,想了想还是算了。
毕竟是自家师弟。
与其让别人笑,不如让师弟笑。
“当然好了。”张小鱼颇为解脱地说着。
“那师兄是不是要去打牌了。”胡芦很是哀伤地说着。
张小鱼哈哈笑着,说道:“师弟果然聪明。”
“如果是我被关了几日,我肯定也会想着打牌想疯了。”胡芦哀嚎着,“可是啊,师兄,我已经在这里坐了大半月了啊!”
“哈哈哈哈哈!”
张小鱼幸灾乐祸地笑着,站起来又摸了摸胡芦的脑壳。
“师弟你继续坐着,师兄就先打牌去了,哈哈哈哈。”
胡芦看着张小鱼走回剑宗的身影,很想拿手里的方寸给他来一剑。
仗义多是屠狗辈,无情最是张小鱼。
他娘的。
张小鱼自然不知道自己在胡芦的心里已经被方寸扎成了个大漏勺。
哼着曲子穿过园林斜桥小道,还不忘和某个池边抓了一手烂牌的师兄调侃两句。
一路走到了三池,沿着小道穿过小门而去,路过卖糖油粑粑的老头时,突然想起了丛心的事,想了想,还是买了一个糖油粑粑揣在怀里,以免到时候真输光了,啥也买不起。
至于为什么只买一个,那是因为张小鱼现在的挚爱已经不是糖油粑粑,而是铁板豆腐了。
揣着个烫胸口的糖油粑粑来到苏氏客栈外,张小鱼却是意外地发现了苏广他爹少见地出现在了客栈里。
这让张小鱼心里有些发怵。
毕竟他爹不来客栈的原因,就是因为苏广天天输钱,给他气的不好。
倒不是说打牌不好。
只是他爹心想我当年起家的时候,就是靠打牌赚的钱,怎么到这小子这里,就净往外输了。
张小鱼看见他爹坐在那里,正想偷偷缩回头去,先去别的地方找下苏广,就被苏广他爹叫住了。
“站住!”
这一声颇有气势,所以张小鱼下意识地停了下来,回头讪笑着看着他。
“真巧啊,苏叔叔今日怎么也在啊。”
苏老爷子冷笑一声,说道:“我要是还不来,苏广那小子不知道还要和你打到什么时候,他人呢?怎么还躲着不敢见我了?”
张小鱼愣了愣,说道:“我不道啊,我最近一直在剑宗里,都有好几日没有出来打牌了。”
苏老爷子也愣了一愣。
莫非这小子一个人输到天荒地老不知道时候了?
但是也不对啊,如果不是和张小鱼这小子鬼混,苏广一般还会回家吃饭的。
二人想了许久,觉得事情不太对,于是跑上楼去,在苏广常年占着的那间房间里翻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