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北台。
“看来你真的很急啊。”
北台自言自语地说着,同样离开了这条巷子。
巷子里下了一场雨后,那些被踩死的青苔便又长了出来。
南岛行走在南衣城的长街上,来了南衣城十多日,南岛还从来没有在白日里这样逛过这座几千年的古城。
在街上走了一阵,南岛却是想起了之前与陈鹤讨论的那些东西。
看向一旁的酒肆,犹豫少许,心想莫非真要这么做?
会不会太装了?
站在那里犹豫了一阵,南岛还是走了进去。
真不是陈鹤的提议太过诱人,而是现在时间确实还早,喝点酒再去也是一样。
南岛说服了自己,走进了酒肆里,去了二楼,坐在窗边,要了一壶酒,把剑拍在桌上,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看着窗外饮着酒。
坐了一阵,南岛便发现陈鹤的这段设想存在一个巨大的漏洞。
横剑身前,临窗饮酒,故作高深的模样确实很帅。
但是不适合南岛。
南岛抬头看着手中的黑伞,心想若是这柄伞换成一个斗笠,将会是绝杀。
少年剑修头戴斗笠,在雨后进了酒家,要了一壶酒,喝到下午然后去杀人,很有画面感。
但是如果是少年剑修打着一柄黑伞,坐在那里喝酒。
便显得十分怪异。
南岛觉得自己应该去河边,带着一壶酒,撑伞站在雨里,边喝酒边看长河流水。
但是现在雨已经停了,怎么想怎么尴尬。
南岛撑着伞带着一壶酒仓皇离开酒肆的时候,却是突然想起了张小鱼的那句话。
修行者的装逼之道,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确实如此。
南岛深有此感。
可惜不知道张小鱼现在在哪里,不然可以请教一番。
“少年行事,自然是鲁莽而不考虑后果的。”有人在城南的某条巷子里拦住了北台。“但你不一样,你的身上目光太多。”
北台冷笑着看着眼前之人。“你们忍让了一千年,便有用?”
“活着便是最有用的,我如果不忍让,今日便没有你了。”
那人平静地说道,肩膀一高一低的转过身来,看起来似乎腿脚不是很好的样子。
“要记得,槐都有人一直在看着我们。连青天道的人都要给那人面子,我们多给一些又何妨?”
北台看着自己的父亲,现而今的南衣城城主,世人一般加他瘸腿北。
“南岛很好奇,为什么我喝个热汤,要把碗啃一块下来。也问过我,什么样的家世会养出我这样的公子爷。”
北台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
“因为我心里不平,就是这样。”
“心里不平那便忍耐。槐都势大,何必逞一时之能?你自己也清楚,北巫道而已,入不入南衣城,都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但是我不开心,也不快乐。”北台打断了他的话。“南岛不快乐,便要去穿花,我不快乐,便要帮他穿花。”
南衣城城主北园神色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你真的要去?”
“我真的要去。”
北园沉默少许,一瘸一拐地让开了巷道。
北台走了过去。
然后便听见他父亲在身后说道:“打断他的腿。”
有人从身后犹犹豫豫地走了上来,北台没有停下来,依旧自顾自地向前走着。
然后他便听到自己身后那人轻声说道:“得罪了,少爷。”
北台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来。
于是有根棒子砸在了自己的小腿上。
北台一个踉跄,扶着墙,没有跌倒,忍着疼痛向外走去。
于是第二棒子砸了过来。
北台只觉得腿上一阵剧痛,然后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下来。
“我能理解你的十五岁。”北园在身后平静地说道。“我的腿也是十五岁被打断的。”
北家的人,总在十五岁的时候容易断一条腿。
北台咬着牙,用手扒着巷子的石板,向前挪去。
什么也没有说。
“悲愤可以是一种力量。”北园转身向着巷子另一头走去。
“但愚蠢不是。”
北台趴在巷子里,抬手擦着眼角因为疼痛而流出的泪水,然后扶着墙一点点的站了起来。
忍着疼痛向着巷子外走去。
这一段短短的路途,北台走了很久。
天边好像有一抹昏黄的色彩了。
北台看着巷外,还没来得及笑出来,便沉默了下来。
白荷安静的站在那里,双手交叉着落在腹前。
她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安安静静的模样。
也是温温柔柔地模样。
所以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也同样还是温柔的。
“随我回去吧。”
温柔的背后,是不容拒绝的实力。
北台松开了手,倚着墙靠了下来,眼角还有泪花,但是已经平静了下来。
“随便吧。”
北台这样说着。
于是北公子今日失约了。
万事当然不是想想就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