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琼听罢,端起茶水饮了一大口,仿佛要将满腔苦涩和担忧一并咽下去。她放下茶盏,神思一转,忽然开口问道“仙福宫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华琼知道,当太后得知禄亲王被劫持后,定会有所动作,绝不可能坐以待毙。而今禄亲王既已平安回来,太后便更不可能善罢甘休,必会命人将此事彻查到底,纵使自己做得极为小心谨慎,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但太后也必然会怀疑到自己头上。她必须要了解太后的每一步动作,方才能作出应对之策。
蝉衣不由蹙了蹙眉,回道“咱们安插在那边的眼线都已被清理掉了,不过,所幸还有一人因平日不怎么起眼,倒是未被发现。早前她便传来了消息,只因陛下在这里,奴婢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向娘娘禀报。”
“是何消息?”
“那丫头说今晨天还未亮,太后便召见了林月晚,对其大发雷霆,欲将禄亲王失踪之事扣在苏公子和林月晚头上,林月晚为了替苏公子辩驳,出言顶撞了太后,因此被太后杖责了三十。”
“太后竟然怀疑此事是林月晚做的?”
华琼媚眼一挑,嘴角露出一抹讥诮之色,嗤笑道“太后还真是蠢得可以,自己没安好心想要对付林月晚,结果她那宝贝儿子一出事,便慌不择路地去逼问人家,以为林月晚知道了她的那些阴毒心思,所以才绑了禄亲王来要挟她。她还真是把‘做贼心虚’四个字展现得淋漓尽致啊。”
蝉衣见她神情有所松缓,也不由扬了扬唇,但旋即又提醒道“虽然太后一开始以为是林月晚做的,但当苏公子身负重伤将禄亲王平安救回后,她应该就不会再怀疑林月晚,之后恐怕会将矛头对准娘娘。”
华琼闻言,忽然目光一滞。蝉衣的话好似击中了她心中的某个角落,让她豁然省悟,一个念头宛若一道晴天惊雷,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开。
她缓缓攥紧双手,眸底涌动的神色在不断更替,从恍然到震惊,从震惊到阴鸷,再从阴鸷到幽怨,最后融成了苦涩。
见她忽然脸色惨白,蝉衣一愕,正欲开口询问,便听她呢喃道“原来如此……”
华琼缓缓阖上眼,微微颤动的羽睫在眼底投下一片黯淡的阴翳,遮住了眼底氤氲而起的酸涩。
“原来他没按照信上的暗语与山匪对接,并非心存顾虑,事实上,即便他知道信上的暗语是真的,也不会用。”
华琼苦笑一声,继续说道“他特意带着禄亲王府上的护卫一同前往山寨,是因为他早就知道太后会因禄亲王为林月晚出头一事而对林月晚心生歹念,所以他才会选择以身犯险,一是为了让太后打消疑虑,二是为了让太后欠他一份人情,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林月晚往后不会再被太后为难。”
林月晚,林……
原来,当年能让他神色微变的“双木林”,便是她啊。
“娘娘……”蝉衣满脸担忧地唤了她一声,此时此刻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华琼强忍着内心深处那股细密的刺痛感,缓缓睁开了双眼。她唇瓣一张一翕,似想问什么,但却又好似害怕听到什么,默然半晌,终是问道“林月晚与他……究竟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