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方才她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儿,就变成这样了?
白青竹切了切他的脉,道:“灵息已经稳了,只是……”
他又扒开顾流觞的眼皮瞧了瞧,道:“怎么好像有点受惊过度的迹象?”
受惊过度?
沐依裳偏过头来,怜爱的拨开他唇边沾着的发丝,喊他,“阿觞?觞觞?你怎么了?”
叫了他好一会儿,那人才回过神来,怔怔地看向沐依裳,有点崩溃的喊了一声,“师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一回忆起自己这些年的经历,顾流觞恨不得把这段记忆彻底消除掉。
不,还不够,还得把所有人的记忆都消除了才行!
毁了,都毁了,他的名声,他的尊严和清白,都毁于一旦了!
沐依裳心疼的抱了抱他的肩膀,道:“好了好了,不委屈了,到底怎么了,你跟师尊说,师尊替你做主,好不好?”
少年身子僵直,虽然有一死了之的念头,可师尊……在抱他哎!
他循着记忆里那般,撒娇似的靠在沐依裳肩头,委屈地说:“师尊,我好害怕。”
彼时的顾流觞才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觉得自己的声音不对劲。
这样软软的声音,很难辨别男女,比起他从前的声线,简直有种娇滴滴的味道。
那种想死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直到听到沐依裳耐心的哄他,才有所改变。
白青竹见不得他们师徒二人腻腻歪歪,便道:“放心吧,你这宝贝徒弟身子骨硬朗着呢,不用担心。”
沐依裳随口应了一声,便让他回去了。
顾流觞窝在沐依裳怀里,心里一面美滋滋一面又觉得羞耻。
这样像个女人似的撒娇,真的很难看。
可若是能得到师尊的疼爱,难看一点也无妨。
他双手环住沐依裳的腰,撒娇道:“师尊,我有点心悸,你帮我看看。”
说着,顾流觞便很自觉地拉起沐依裳的手覆在自己心口上。
沐依裳对他的混账心思毫无察觉,只当是他真的不舒服,便给他揉了揉,“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顾流觞支起一条长腿,握住沐依裳的手悄无声息的挪开,道:“好多了。”
到底是少年人的身体,一不留神就……
想占点便宜都很惶恐。
可他转念又想到了什么。
既然师尊对外宣称他是女儿身,若是发现他这样,会怎么跟他解释?
虽然顾流觞很想知道,但也不敢这样尝试。
前世的经历都历历在目,他不敢用那样的试探让师尊用厌恶的目光看他。
师尊讨厌他的喜欢,深恶痛绝。
顾流觞垂下眸子,有些难过。
真好,现在这样真好。
连难过的感觉都这样真实,喜欢的感觉也是……
不似前世,他对师尊的感情……是失控的。
那一夜雷雨,是他一生的噩梦,只要想起来就忍不住打寒颤。
师尊就是死在那个雨夜里。
等他赶到的时候,师尊悬挂在横梁之上,身躯已经冰冷了。
想到这些,顾流觞下意识收紧了手臂。
他好怕,真的好害怕。
如今能重新回到师尊身边,他发誓不会再让师尊难过。
沐依裳拍了拍他的脑袋,道:“好了好了,别撒娇了。等你身子好一点,师尊带你下山去走走,省得你日日闷在屋子里,憋出病来。”
她想着自己上一次带顾流觞出去,已经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便觉得自己这个师尊当得不太称职。
忽而,她又想起了什么,道:“对了,听掌门师兄说三日后是霜华门广纳弟子的日子,师尊带你去瞧瞧,也给你挑个师弟师妹,如何?”
霜华门五年一选弟子,前些年沐依裳满心都是如何把顾流觞养歪,压根儿没心思去管,也从未去参加过。
这回顾流觞生病,沐依裳才切实的感觉到,自己坐下弟子太少了。
若是多几个弟子互相照应,也能让她宽宽心。
可听到这话的顾流觞身子一僵,眉头皱了起来,“我不要师弟师妹。”
他的回答很是坚决,没有一点犹豫。
沐依裳忍不住笑他,“有个师弟师妹陪着你,也能打发打发时间,这样不好吗?”
“不要!”顾流觞撒娇似的往她怀里缩了缩。
沐依裳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不收也无妨,不过今年新添了规矩,拜师典礼的时候,要让新入门的弟子和门中弟子切磋一下。我虽然已经向掌门师兄说明了你的情况,但你也需得去一趟才行。”
见他似乎有所犹豫,沐依裳又道:“你到时候坐在我身边看看热闹就是了。”
听到她也去,顾流觞这才点头答应。
似乎是不放心,他又强调了一遍,“世尊答应了我的,不准悄悄收弟子。”
沐依裳抬手拍了下他的额头,道:“是,我的小管家婆。”
管家婆这三个字虽然不太合乎魔神大人的身份,但是如果是师尊的管家婆,他心里竟有点欢喜。
选徒大会举办了整整七日,最后一日是拜师大典。
作为水月宫宫主,沐依裳位于上座,而弟子们是要坐在高台之下的。
顾流觞是霜华门少有的女弟子,又是沐依裳唯一的徒儿,便特例允许他坐在沐依裳身侧。
当然,这也是他那个宠徒如命的师尊给他争取来的。
对于师尊的偏爱,顾流觞心里说不出有多欢喜。
欢喜到就算是穿着裙子在这么多人面前出现,他也觉得没那么丢脸了。
拜师大典开始,便是白青竹的一段豪言壮语。
沐依裳听得直打哈欠,“掌门师兄都说了小半个时辰了,他也不嫌累。”
一旁的凌霜涎往这边凑了凑,递上一包糕点,道:“小阿觞,困了吧,要不要吃点东西解解乏?”
顾流觞的视线冰冷的在凌霜涎脸上扫了扫。
前世这人到处留情,在霜华门覆灭之前,便有数十个孩子上山寻亲。
他对这样一个风流浪子自然是没有什么好印象,哪怕知道对方的目标是自己,他也不想让他和师尊有任何一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