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嘉峪关外。
张灯结彩的关城上,出现一股骑兵,用火器攻城。
好在,陈友提前做好防范,守城的兵卒回击火铳,才压住敌军攻城。
西北天寒地冻的,骑马的吐鲁番骑兵也不好受。
至于哈密,等来年开春收复哈密时,估计已经千里无人烟了吧。
虽在过年,陈友却在读书,把关于西域的历史、传记,凡是有记载的东西,全都找来研读。
想吞并西域,主要难度有三个其一,语言难关,西域诸国虽被东察合台汗国统治,但语言并未统一;
其二,宗教问题,信仰伊教的居多,还有黄教、佛教、本地教派的,而同一派内还有很多分支,宗教争端非常大。
其三,地理环境恶劣,西域已经不是大唐时代的富庶之地了,被蒙古人放牧几百年后,土地严重退化、沙化,是否还能种地,已经是未知数了。
陈友幽幽一叹,将问题记在纸上,然后在书籍里寻找答案。
寇深回到了兰州,虽然入冬,整个甘肃还需正常运转,大小事务缠身。
甘肃版图正式确立,但中枢还没派来布政使、巡按使等等官员,还是原陕西的官员支撑着凉云二省。
以前甘肃贫瘠,也没多少人,但今年移进来不少人,应该建省了。
景泰十年,大年初二。
吏部侍郎陈文启奏,甘肃、宁夏、热河设置行政班底。
三省已经有了生机,理应建立完善的行政班底了。
朝臣讨论一番。
最后决定,启用轩輗为甘肃布政使,王玺依旧担任甘肃总兵,都察院御史王震担任巡按使,侍讲学士黄谏担任按察使。
原杰升为宁夏督抚,礼部右侍郎李绍担任宁夏布政使,翰林院徐秘出京担任按察使,都察院刘文担任巡按使,宁夏不设总兵,又诸君共管。
白圭很舍不得李绍。
李绍可是位能臣,礼部改革,他出了大力。
这次外放出去担任布政使。
回来就要入阁了。
钦天监已经组建完毕,征召的都是民间擅长历法的人才。
景泰十年大年初二,钦天监举行盛大仪式,正式开始编纂新历法,皇帝赐名景泰历。
以纠正旧历误差,修改错误历法,并重新测算日躔(推算太阳位置)、恒星(恒星位置数据)、月离(推算月亮位置)、日月交会(日月食推算)、五纬星(五大行星运动情况)、五星交会(五大行星的相对位置变化)。
并概述数学,以天文数学为基本,重新推导新数学,并统筹编纂所有数数书籍,编纂数学大典。
皇帝要求改变时辰制,采用更详细的时间划分方式,并精确计算时间。
预计十年后,就能启用新的景泰历了。
而今年年内,就能重新划分时间,精确计时了。
眨眼间,正月就过去了,二月二运动会举办完毕,新年就过去了。
各部投入繁重的工作中。
来自广州的西夷物件,送入了宫中,摆在养心殿外。
朱祁钰出去看个新鲜。
边镛和西洋货物一起回来的,带回来厚厚的旅行日记,呈报上来。
“汝父身体如何?”朱祁钰一边看西洋物件,一边问。
“回陛下,家父身体尚可,他停留在暹罗王都大城,正在等待您的圣旨。”
“先不着急回来,在暹罗好好看看,暹罗号称中南第一强国,让边永看看,到底强到什么地步。”
朱祁钰让边镛起来“听说年富收你做了弟子?”
“年师不嫌微臣愚钝,愿意教导微臣,微臣不胜感激。”边镛又跪下。
朱祁钰让人拿起来一把琴“谁会演奏?”
又碰上去年同样的问题了,东西拿回来了,没人会玩啊。
这是把铁丝琴,琴音铿锵有力。
“起来说话。”
朱祁钰对边镛道“年富非常有本事,你能学到一二,就足够你受益终身了。”
“年富对门人要求可不低,伱能入年富的眼界,说明你本身也是有能力的。”
朱祁钰拨弄几下,声音刺耳难听。
“朕不会看错人的,你是个有能力的。”
朱祁钰把铁丝琴交给边镛“用着试试。”
边镛也不会玩啊,他不擅长音律。
便交给擅长音律的太监。
“薛瑄给朕上的密奏,对你大肆夸赞,你能得年富、薛瑄的重视,说明朕没看错人呀。”
“微臣不敢担陛下夸赞。”边镛又磕头行礼。
“你亲自去了安南,你看安南局势如何?”朱祁钰边玩边问。
“陛下。”
边镛娓娓道来“微臣在安南虽走马观花,却看出安南局势之诡谲……”
他认为,安南局势不在于安南王,而在权臣。
权臣控制军队、控制地方,安南王虽说是王,实则是傀儡。
安南王和权臣斗,争的就是个大义。
一旦权臣翻脸了,大义是最没用的东西,安南王蹦跶不久了。
“你预计,安南国何时能安稳下来?”朱祁钰问。
“微臣猜测,今年雨季之前,必出结果,安南王必败,届时换上一个小王上,权臣彻底掌权。”
边镛的想法,和方瑛上的密奏差不多。
朱祁钰放下手里的玩意儿,进了养心殿,边镛跟在身后。
“边镛,朕已经组建了两支使团,一支出使暹罗,一支出使身毒,朕想派你,出使安南,可敢去?”
边镛微微讶异,他论能力远不如其父,而安南局势混乱,他这个时候进去,大明未必能捞到好处呀。
“等雨季之后出使。”
朱祁钰道“安南的局势,必须时时刻刻被掌握着,而你父亲还有重要任务在身,一时半会回不来。”
“朕欲将重任,压在你身上,可敢去?”
边镛跪伏在地“陛下有命,微臣愿赴汤蹈火。”
“不至于,没有危险,只是正常出使罢了。”
朱祁钰斟酌道“安南新王,朕欲遣使敕封王位,你就是使臣。”
边镛明白了皇帝的深意,这是让安南继续乱起来。
皇帝刚封新王,结果新王已经死了,你们让皇帝怎么下场?
“陛下,安南繁华之地,已被大明一口吞下,凭借其南方之力,根本挡不住天兵,只要我大明控制安南北部,吞并南部,也就几个月的事情!”
边镛想说,何必多此一举呢?
看看安南地图就知道,为什么只有沿海的一条,因为只有这一带是平原,往西就是山脉了,安南人是会选地的。
“安南已经吞并了占城,朕吞并了安南,总不能让占城王捡便宜吧?”
“南下一战,要全部吞下!”
“一直打到海洋的尽头!”
朱祁钰认真道“你先去安南,再去占城,和占城王商量内附,朕会赐给他个爵位。”
“若他答应,朕就纳他一女为妃。”
边镛瞪圆眼睛“陛下,那蛮夷小王,如何当得了天朝帝王的国丈?”
“屁个国丈,来了大明,朕让他哪天死,他就哪天死,当什么国丈,挑个小的,容易控制的,养着吧。”
朱祁钰在朝臣面前十分坦荡,边镛都习惯了。
“陛下圣明。”边镛也是这样想的。
就怕到时候皇帝和占城妇人有了感情,恩赏人家。
想想也不可能,占城国哪有什么美人?
朱祁钰笑道“你父亲说,身毒已经没有了佛教。”
“那么佛门大宗,就是大明了。”
“朕欲派遣使臣,收集身毒佛教遗物,全部移送进入大明。”
“而安南、占城、暹罗、老挝等地多是信佛,想朝拜佛祖,只能来大明了。”
“大明不止是他们的宗主国,更是他们朝圣之地,所以大明收降他们,是佛祖赐恩。”
“朕还要派使臣去乌斯贜,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去安南传教啊?”
边镛磕头“微臣愿意出使安南。”
朱祁钰对他很满意“回去休整休整,好好陪陪家人,九月就出发。”
正说安南呢。
陶成刚离开泸江,泸江西岸的土司就造反了。
这地形全是山,山里是茂密的树林,当地人进去都会走丢,陶成试过放火烧山,效果微乎其微。
这一代是热带雨林,以古代的技术放火烧山,就算没有雨水,顺利烧山了,没过几天就有新树长出来,然后进去的明军就会迷路,还不如不烧。
最关键的是,热带雨林经常下雨,空气潮湿,火刚燃起来就会熄灭,根本无法烧山。
陶成乘船过去,那边的土人就往山里跑,陶成走了,他们就过河到对岸来抢东西。
陶成收复安南城池,没有什么难度。
反而这些土人,把他搞得很郁闷,并且损失惨重,仅千官兵死于非命。
陶成只能派使者进去劝降。
结果土人把使者给杀了,反正就是不投降。
陶成不得不驻扎在泸江岸边,对岸的土人才消停。
打不着,怀柔也不行。
陶成写信给廖庄求助,廖庄读书多,帮忙出出主意。
廖庄代替夏埙,驻守鸿基,鸿基已经改名,改为鸿州。
廖庄来到交趾近一年时间了,了解了交趾的一年秋冬。
年前的时候生了一场重病,他以为自己交代在这了,幸好熬过来了,但他手中的兵卒,病死了几百人,造成很大恐慌。
关键鸿州,是安南人养熟了的地方呀,那些没养熟的地方,一只蚊子、一根草都可能要了一个人的命啊。
征服这偌大的中南,难的不是打仗,而是自然环境。
“不铲除了这些树木,就永远无法控制泸江以西的。”
广西被汉治几千年了,经过两千年的人民一刀一斧的劈砍,才变得宜居。
可泸江以西的地区则不一样,这些都不是土司,都是野人呢。
“只能以利诱之!怀柔,同化,百年功成!”
廖庄给陶成写信,借用安南统治地方的经验,只划入省内,却允许其内治。
说来说去,就是没办法。
凭借这个时代的生产力,根本没办法逾越热带雨林,也不可能控制热带雨林。
廖庄将难题送给夏埙。
夏埙正在打通驰道,已经快修到鸿州了。
奴隶就是好用。
夏埙收到信件,轻轻一笑“在沿岸设置棱堡,建立墩台,只要野人不出山,就当其不存在,若出山,便射杀之!”
“同时,和野人互通贸易,收购木料!”
“咱们不烧山,用钱用东西,让野人把漫山遍野的树木给砍光了!”
“这些土地,自然就是咱们的了。”
“并且建立友好联系,建立土官制度,土司而已,咱们一边剿一边建,不矛盾。”
夏埙倒是乐观。
但那么大片的热带雨林,估计需要二百年,才能砍光。
那时候,早就改土归流了。
先把富庶的地方占领即可。
改土归流,大明轻车熟路,老有经验了,在湘西、贵州还修建了城墙,区分土汉,防范土人造反等等。
陶成收到信件,也不往泸江以西去了,沿着河畔修建棱堡,并写信给方瑛,请求调遣重炮。
夏埙将难题写成奏章,送入中枢。
此时,京师草长莺飞,又到了春天。
“陶成不善政治,调派廖庄,进入锦江府,担任锦江府知府,兼任锦江府总兵。”
朱祁钰也赞同夏埙的策略。
费璠已经发现了石油,听他的授意,熬制石油,看看不能熬出汽油来,用汽油烧毁热带雨林,会不会更轻松一点?
当然了,肯定没用。
“调陶成去贵州南三府,担任贵州参将。”
“传旨项文曜、李匡,朕不想看到国中之国了。”
该清洗贵州了。
贵州土司,应该成为过去时了。
圣旨送到贵州南三府。
李匡一边安置移民,一边练兵,并已经将三府驰道修建完成,打通了通往广西、湖南、贵州的道路。
李匡手上约有万余兵卒,都是他一手集训的。
陶成收到圣旨,已经三月了。
跑到朱雀关方瑛处解任,并率领五万兵卒,乘坐船支,赶往贵州。
项文曜、李匡都在等陶成的到来。
贵州土司势力庞大,凭借他们手里的兵卒,难以剿抚,陶成是名将,手上的都是广西兵,极擅长山地战。
陶成手中有五万兵卒,加上他们手中的三万多,再从四川借两万兵,合计十万兵,清洗贵州。
三月初,肃州。
陈友兵出肃州卫,在玉门关碰到满速儿骑兵,互相打了一场,不相上下。
一路驱赶,和吐鲁番骑兵打了十几场,把吐鲁番骑兵,驱赶出了哈密。
随后,陈友兵分三路,再次收复哈密。
哈密被明军蹂躏,又饿了一个冬天,已经不剩多少人了,陈友顺势收拢城池。
而从广西运来的木头,已经大批大批运进了肃州卫,这次收复哈密后,大明就彻底控制哈密,不再退走了。
陈友手中的骑兵,则在哈密分地、分奴隶,成为新哈密人。
虽没用军功分地的办法。
但还是多给赏赐,并鼓励兵卒多多娶哈密妇人,尤其带着孩子的妇人最吃香。
因为孩子也给分地,按照人口,不分男女的分地。
兵卒的好处是优先分地,挑富庶的先分给他们。
同时,中枢下旨,他们征战十年后,则可解甲归田,其子嗣可入武学学习,当兵、科举自选。
不再使用军户制。
如此来激发兵卒的好战性。
中枢在哈密第一座建筑,竟然是寺庙。
遍地都建了寺庙和道观,还有文宫武馆,再现尚武之风。
四月中旬,陈友驻扎在哈密城,带着充足的肉干,率领两万骑兵,兵出哈密,直扑吐鲁番。
从哈密到吐鲁番,人烟荒凉,人迹罕至。
一个冬天,不知多少吐鲁番人饿死。
今年明军再来,满速儿做好了准备,坚壁清野,老实守城,等你明军撤了,我满速儿就去袭扰你大明,反正谁都别想好。
见识到坚壁清野之后,陈友自知不敌,竟然派遣使者,和满速儿商谈。
“你说什么?”
闻听使者说完,满速儿拍案而起“你大明是得了失心疯了吧?竟让强大的蒙古汗国,割地赔款?你不怕我剁了你的脑袋吗?”
大帐中蒙古军将全都怒不可遏。
使臣一身文人衣袍,不卑不亢的行礼“在下区区秀才而已,在大明如在下这般的秀才,有数十万,您杀在下一个人,却会引来天兵攻伐,您可自行考量。”
这秀才竟然摆出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
满速儿真想把他推出去砍了。
“王子阁下!”
“哈密本是我大明属国,受我大明庇护。”
“而你吐鲁番,却在属国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如今哈密残破不堪,我大明代替属国出头,何错之有?”
这秀才掷地有声。
这番话说得够不要脸。
“明使,你是否记性有问题?”
“屠戮哈密的,明明是你明军才是呀,何曾变成我东察合台汗国了呢?”满速儿质问。
“王子阁下,您说的是我大明与哈密一战,而在下说的,却是去年十一月至今,您吐鲁番在哈密所做的恶事,罄竹难书。”
满速儿皱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哼。”
“按照你的逻辑,哈密亦属东察合台属国,我汗国教训不恭顺的属国,何错之有?”
这秀才嗤笑“王子阁下既然说不恭顺,可据在下所知,哈密对东察合台汗国毕恭毕敬,并无不恭顺之处,您为何要攻伐哈密百姓呢?”
“恭不恭顺我知道,你知道吗?”
满速儿问“我问你,你大明为什么要攻伐呢?”
“全因哈密助长瓦剌,攻打大明,大明惩罚他,理所当然。”
秀才反问“王子阁下您呢?”
“我!”
满速儿想抽死他“好了,你大明的条件,本王不会答应的!”
“王子阁下是否需要再考虑考虑?”秀才问。
“不考虑,他陈友有本事,就进吐鲁番来打我们!”满速儿生闷气,看看陈友开出的条件。
竟让东察合台汗国割让吐鲁番之地,并给大明一百万两银子做赔偿。
蒙古人没有割地赔款的传统。
“吐鲁番坚固无比,我大明一时半会也拿他没办法。”
秀才笑道“但是,倘若我国骑兵,绕过吐鲁番,进入亦力把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