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但边镛只是轻轻咬个尖,味道很酸,汁水也不足,十分难吃。
这个年代的西瓜瓤是白色的,又酸又涩,还有点面,喂猪猪都不吃的。
当时也不叫西瓜,叫寒瓜。
老农挑出来叫卖,若卖寒瓜,沿途商旅不会购买的,换个名字叫西瓜,忽悠沿途商旅买一个尝尝。
至于吃完后客人会不会骂他,他也不在乎,主打的就是打一枪换个地方。
看见老农吃得很香的样子,也有商旅觉得好吃,也跟着买两个。
结果切开尝了一口“这么酸呀?这哪是什么西瓜,这不是寒瓜吗?”
“很甜呀!”老农黝黑的脸上绽放出笑脸。
那几个客人嚷嚷着退钱,老农则打镲,不给退,嘴上说着吉祥话,弄得那几个客人毫无办法。
边镛觉得这老农有点意思,又给他切了一块“老汉,卖这西瓜收益如何呀?”
“嘿!”
老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家里种了一拢,也快卖完了,卖完了就不出来了。”
主打的就是骗,反正商旅停留后就走了,很少有回头客。
“今年年景如何呀?”边镛问。
“好哩,今年朝廷免了一半税赋,能剩下不少粮食,我家儿媳妇要再生个娃娃呢。”
老农一边吃,一边说好“只是听说朝廷要向广西移民,家里面担忧,担心男丁被抓走。”
“去广西有什么不好的?”
老农立刻停下嘴,惊恐摇头“岭南瘴气最重,去了是要死人的!我家可死活不去,不去的!”
这年代不止是故土难离,还有对外面的世界巨大恐惧。
宁做本乡犬,不做异乡人。
“老汉,你这走南闯北的,难道就没见过广西商人?他们不也一个个健壮,活得挺好吗?”
“那不一样。”
老农低下头“反正我家不想去,谁愿意去就去吧。”
别看农人老实,也有奸猾、狡诈的一面。
“朝堂也不强制移民,只要不犯法,是不会抓走移民的。”
可老农却紧张地左顾右盼,小声道“您是贵人,不知道乡里的事,我们那抓了不少人呢,都拉去广西了,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没有犯罪,就被抓走了?你确定?”边镛觉得这是大案。
皇帝令地方将罪犯移民。
并明令禁止,决不许地方官员逼良为盗,把好人变成罪人,一经查实,削官除爵。
移民的地方也是按照罪过轻重来算的。
比如南直隶的罪犯,罪过轻的移民去福建,罪过重的移民广西,罪过中等的则移民广东,死罪则流放琼州府。
那老农点点头,又觉得嘴贱,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担心波及自身,赶紧挑起扁担,快速离去,瓜也不吃了,货也不卖了。
无论边镛怎么叫,他都不理。
边镛指着西瓜“你们分了吃了吧?”
“公子,这东西不是人吃的呀。”扈从指责边镛乱花钱。
边镛只是笑了笑。
后世人能吃到汁水甘甜的西瓜,要感谢吴明珠奶奶,吴明珠奶奶和袁隆平爷爷,都是最大伟大的人。
客船启航,去往合肥。
船上,有个小女孩卖些小吃。
小女孩是艄公的女儿,卖一点赚一点。
他和几个商旅聊天,商旅说些生意经,他边镛不懂,但听得有滋有味,还特意记下来,呈给陛下看。
下船又租了辆马车,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入合肥。
结果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大雨,只能在一家客栈避雨。
第二天早晨,进入合肥城,见到王诚。
王诚如今累瘦了几圈。
欧信练兵、剿匪,他则捏住钱粮、奖罚。
之所以累成这样,是给狼兵安家落户。
南直隶本就人多地少,人地矛盾非常尖锐,少量的土地还掌握在士绅手里。
如此繁华的南直隶,竟然是流民最多的地方。
就庐州等五府之地,王诚粗略统计,流民就有一百多万,若算上匪类,估计近二百万人。
这些人在永乐朝尚且是良民,但可能因为一场天灾,土地就被迫典当给本地大户,没有沦为奴籍的,就变成了流民。
朝堂睁一眼闭一眼,也不安置。
久而久之,这些流民要么饿死在了路边,要么到山上聚众为盗,更多的则是四处要饭。
王诚给皇帝写信。
皇帝令其务必妥善安置,编户齐民。
这些人没有户籍,朝堂自然是没办法统计的。
其实,最好的安置办法,就是移去广西,但这些流民对岭南畏之如虎,宁愿在南直隶饿死做鬼,也不愿意做异乡人。
王诚还不敢强制移民,担心这些人直接叛乱。
只能想办法,往淮北、江西安置,就近安置,问题是这些流民还不愿意去。
而年富和韩雍都给他写信,想要一批南直隶的流民去两湖,还有远在云南的王文,甘宁的寇深,都给他写信,愿意接收移民。
问题是流民不走!
王诚本就不是治政高手,督抚五府,无非仗着陛下宠信而已,能力着实一般。
他也有自知之明。
没有乱做,而是写信给南直隶督抚张凤,向张凤求助。
张凤却一直没有回复。
反倒是韩雍写信来,告诉王诚,可将流民打散后,用银子引诱流民登船,登船后,到了目的地,就立刻给发银子。
以利诱之,言而有信。
“若这么简单,本督就不头疼了!”
王诚叹息。
南直隶的流民,是士绅大族补充奴隶的渠道。
所以,朝堂想赈济流民,大族不允许;王诚想移民流民,大族不允许;想编户齐民,更想都别想。
不取得大族的同意,这些流民是移不走的。
莫说给钱,就说给他们一座金山,他们也走不了!
这年头,乡党的力量太大了,外人说得天花乱坠,都不如乡党一句话。
想移民,必须得杀一批人。
他王诚在等,等待南京城里的契机。
边镛带来年富的密信,王诚看完之后,答应下来。
派人去找欧信,让欧信在南直隶这边,堵住大别山,并让欧信亲自领兵。
而在南京城,尹家。
杨璇正在家中做客。
含山公主病重,尹家由尹清的弟弟,尹洧主持家务。
本来公主应该住在公主府里,但含山公主病后向皇帝上书请奏,请自己住入尹家。
当时皇帝和她尚在蜜月期,便应承下来。
“大人,公主殿下尚在病中,不便见客。”尹洧行拜礼。
杨璇回礼,指着案几上的食盒“请转交给公主殿下。”
尹洧不明白杨璇打什么哑谜。
他当然认识杨璇了,这杨璇去京养病时,萎靡不振,时隔几个月再次回南京,竟神采奕奕。
他将食盒送去内堂,由侍女给含山公主送去。
含山公主确实有病,但只是小病而已,养几日就好了,但她装作重病不起的样子。
打开食盒。
食盒却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含山公主眼角微抽,其意不言自明。
却在这时,有个老姑姑快跑进来“殿下不好了,二爷和公子都被抓了!”
“什么?”含山公主猛地坐起来。
尹玉和尹辉,都被抓了!
再看看那空食盒!
含山公主瞪大眼睛,慢慢靠在软垫上“我尹家,大祸临头了……”
她想和皇帝讲条件。
但皇帝不跟她讲条件,更不顾念亲情,直接落下屠刀。
“他、他真不在乎南直隶会、会造反吗?”
伺候含山公主的宫人吓了一跳。
她口里的他,好像是皇帝?
“他不愿意背负骂名……让、让本宫自我了结?”
“当年太祖皇帝,嫌弃中山王碍眼,就给中山王送了一只烧鹅,然后中山王就病笃了。”
含山公主看着那空食盒,眼泪垂然落下“他更绝,送来一只空食盒……”
“这、这是送来,装本宫脑袋的!”
“若今晚看不到本宫的脑袋!”
“明日,看到的就是玉儿的脑袋,后日看到的就是辉儿的脑袋……”
“可本宫去了,他、他就能饶过尹家吗?”
就这么一瞬间,含山公主浮现一丝后悔。
不该触其虎须的,不该的……
她从塌上爬起来,挥退扶她的婢女,站在地上,缓缓道“伺候本宫更衣!”
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垂落。
也许三天后。
她再不乖乖就范,杨璇会亲手剁下她的脑袋,然后用这个空食盒,装她的脑袋,送入中枢,到时候,她连个身后名都没了!
“本宫虽怨怼父皇!”
“但,不能让父皇因本宫而蒙羞!”
“朱家是天家,是要皇家颜面的,本宫就全皇家颜面!”
“他让本宫死!”
“本宫就全了他的心思!”
“待本宫死后,伱们将本宫的头割下来,放在这个食盒里。”
含山公主一边说,眼泪不停地流。
岁数越大越怕死。
伺候的奴婢吓得磕头。
“听到了吗?”含山公主不想死啊。
但她有选择吗?
当初王竑来的时候,她以为还有缓和的余地,所以她给皇帝上密奏,讨价还价。
但,从王诚掌五府之兵,胡豅掌浙江之兵时。
杨璇又来,送来一个空食盒。
就意味着没缓儿了!
皇帝的耐心消耗殆尽,他要用刀子,跟人讲道理了。
“本宫说他甚效太祖皇帝……”
“但本宫说错了,他不像太祖皇帝,太祖皇帝对家人甚好,愿用天下一切,奉养家人……”
“但他不是的,他的心里只有自己的江山社稷!”
“没有家人,没有亲人,没有一切!”
“他想做千古一帝,如太宗皇帝那样,心里只有自己的理想抱负,不在乎家人过得好不好……”
“错了,错了!”
含山公主坐在梳妆台前,新妆容刚刚画上,就被泪水冲刷而掉。
她几次下定的决心,却又顷刻间土崩瓦解。
她不想死啊。
若这个时候,她敢见任何人,都会死一个尹家人。
甚至,哪怕她去请,也不会有人进尹府,都知监不会允许人进来的。
皇帝杀她之心已定。
不容更改。
他连遭到唾骂都不怕,还会在乎多流血了?
“父皇啊,您不爱我,女儿却要为您而死!”
含山公主呜呜哭泣“人活七十古来稀,本宫是越活越遭人恨啊,若早死几年,也就不用遭这罪了?”
一直伺候的她贴身婢女跪伏在地“殿下,没人逼您的。”
含山公主摇头“你不懂,你不懂……”
“他要真杀,就让他来杀!”
“他亲手杀您,史书自然会唾骂他!”
“您若这样死了,岂不便宜了他?”
婢女豁出去了,公主死了,她也不活了。
含山公主破涕为笑,笑她忠心。
却摇了摇头“本宫在这世上有很多牵挂。”
“他不必亲自持刀,只要一个眼神。”
“就会有很多人前赴后继的为他而死。”
“唉!”
“洪武朝,父皇炮制大案之时,便是这般,那些人为了权力,会化身疯狗。”
“就看如今这杨璇,以前是何等的谦谦君子,不争不抢,结果呢?觐见一次君王,就变成了疯狗。”
“这就是权力的作用呀。”
“你今日敢为本宫说话,来日只能随本宫一起赴死。”
“本宫有你陪着,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那婢女无儿无女,也不在乎。
“暴君自有天收,庸人何须自扰?”
“死则死矣!”
“在黄泉路上,婢子要看着他遭天谴!”
婢女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但是,含山公主却惊恐地转过身,失声叫道“你、你要害死尹家吗?你是谁派来的探子?要害死我尹家吗?”
“婢子是为您鸣不平呀!”婢女委屈道。
“放屁!你是在送尹家上路!”
含山公主猛地站起来“来人,把她拖出去,杖毙!”
婢女伺候含山公主三十余年了。
看着这位熟悉主人的惊恐之色,倏地笑了“殿下,婢子伺候您一场,为您抱怨几句,竟沦落这样的下场,真是让人心寒呀!”
“你是为本宫抱怨吗?你是让尹家灭门!”
含山公主指着她“你到底是谁派进来的?”
“本宫真是眼瞎啊,竟然信你信了三十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你要害死本宫!害死尹家!”
含山公主惊恐大叫。
诅咒皇帝,这是什么罪?
这个婢女是尹家的婢女,她一死了之,死个干净,尹家呢?几百口子人呀,因为她一句怨怼之言,被诛九族吗?
那婢女不停在笑。
“拖出去,杖毙!”
含山公主可以含沙射影!
但绝对不能辱骂皇帝!
她死了,抱怨两句可以,但奴婢却指名道姓骂皇帝,这是给尹家招来祸患啊。
隔墙有耳,这殿里的奴婢,可没几个忠心的,到时候就会把她们的对话传到都知监耳朵里去。
那陈舞阳是个什么东西?
尹家绝对会死光光!
这个婢女绝对别有用心,她不知是谁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目的就是要用尹家献祭。
“奴婢忠心耿耿,为了公主殿下鸣不平,公主殿下不敢说,婢子帮您说!”
婢女仿佛是疯了“那景泰暴君,必不得善终!”
含山公主瞪圆眼睛!
“快、快捂住她的嘴,打死,快打死!”含山公主直接崩了。
她一死,都不能解决争端了。
辱骂君父,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噗通!
含山公主一屁股坐在地上,摔得疼都忘记了,呆呆地看着被打死两眼圆瞪的婢女,身体一软,晕厥过去。
伺候的人都懵了,您到底死不死啊?
给个准话呀。
白绫都准备好了……
杨璇从尹家出来,就去拜见王竑。
最近这段日子,陈舞阳四处找茬,搅动南直隶风云,王竑则在幕后看戏,等着含山公主的死。
她一死,就是他王竑出手的时候了。
可左等右等,这老太太实在太能熬了,愣是不死。
杨璇带着皇帝的密旨。
王竑更衣焚香,跪接圣旨。
圣旨里写着,要搞到尹家及南直隶海商手里的海船,多多益善,送去山东项忠手里。
这是皇帝翻脸的原因,也是当初愿意和含山公主谈判的原因。
而陈舞阳。
此刻却在和尹玉、尹辉玩闹。
“不,不行啊!”
尹辉看见木桶里,装着十几条游动的黄鳝,脸色惊恐“会死人的,会死人的!”
“你怎知道,本官要怎么玩呢?”陈舞阳笑容灿烂。
最近陈舞阳就是南京城的大魔王。
所有官员,都畏之如虎。
“难道你玩过?”陈舞阳小声问他,表情有点小兴奋,小变态。
尹辉摇头,夹紧下面,满脸惊恐“大人,您想问什么,随便问,我知道的都说,都说!”
“本官什么都不想知道,就是想玩。”
陈舞阳拍拍手“来人,把这两个人的衣服去了!”
尹玉直接哭嚎起来,指着侄子尹辉“他喜欢玩,你玩他吧!”
“我叔叔年纪大了,下面松,您玩,他好玩!”
叔侄俩狗咬狗。
陈舞阳哈哈大笑“傅海,进来!”
这玩意比弹指神通更可怕。
那黄鳝多大个头啊。
这要是钻进去,怎么拿出来啊!
在肠胃里翻江倒海,多久才能憋死啊?
尹玉磕头“大人,我便秘,出来的东西肯定特别臭,熏到大人,是天大的罪过。请大人用他吧,他年轻,肠胃好。”
尹辉脸色一变“大人,便秘没事,他敢拉出来,就让他吃掉!”
啪!
陈舞阳一拍他肩膀“大侄子,你是个人才啊!”
尹辉不停点头,顺杆上爬“叔叔,小侄能帮你按着他,不让他乱动。”
“要不这样吧。”
陈舞阳眼珠一转“你钻他,他拉出来的,你吃掉!”
尹辉本来不想答应的。
让他玩叔叔倒是可以,问题是让他吃屎,他是真不乐意啊。
但尹玉却跪在地上“大哥,我愿意吃,我愿意吃!”
“叔叔,我吃,我吃!”尹辉也抢着要吃。
“屎,你们也抢着吃?”陈舞阳讶异问。
“我喜欢吃屎!”尹辉急声道。
尹玉则道“这么多年,拉出来的屎,我都吃了!”
这是个狠人。
尹辉道“我也吃了,我也吃了!”
“我不止吃自己的,别人的也吃!只要是屎,就喜欢吃!”尹玉最狠。
比脑子转得快,尹辉肯定比不上叔叔尹玉。
“你是狗啊?”陈舞阳问他。
“汪汪汪!”
尹玉学狗叫,乞求道“大人,让我吃吧!”
“我也想吃啊!”
尹辉也学会了“大人,屎越臭,我吃得越香!我就喜欢吃臭的!”
陈舞阳哈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膀“以后老子出恭时,你接着。”
尹辉不停点头。
陈舞阳则把尹玉扶起来“兄弟,就委屈你一次,他喜欢吃臭的,就成全他吧。”
尹玉的脸直接就绿了,我也喜欢吃臭的呀!
问题陈舞阳不给他辩驳的机会。
番子直接把他衣服除了。
逼着他撅起来。
尹辉狠啊,从黄鳝里挑一条最大的。
“大人,不会给弄死吧?”傅海有点担心。
陈舞阳瞥了他一眼“要不你先帮他们试试?”
傅海吓了一跳,赶紧磕头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