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儿子忽然提起「首辅」两个字,严嵩很敏感的问道:「你想说什么?」
严世蕃答道:「儿子我这几日一直在想,我们原本今年的计划是什么,我们的初心是什么?
我们父子本来不是做好了准备,要拉首辅翟銮下马,让父亲取而代之么?为什么我们现在总是在琢磨秦德威?」
严嵩:「……」
本来想在今年上半年,利用科举舞弊的事情,把皇帝不待见的翟銮弄下去,自己名正言顺的当上首辅。
却没想到不知从何时起,又开始和秦德威不停较劲了,那秦德威仿佛有种拉仇恨的魔力,总能把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力吸引过去。
最后严嵩只能解释说:「那秦德威一刻不停的在蚕食权力,我们也无法完全坐视不理,不得已与之周旋。」
严世蕃便又道:「别管秦德威了,还是先易后难,看看如何对付翟銮,将翟銮从首辅位置上扯下来!」
严嵩无语,严世蕃这想法,就是堤内损失堤外补。打不过秦德威,就去打翟銮?
严世蕃滔滔不绝的说:「这样有两大好处,其一就是振奋士气凝聚人心,我们这边的党羽需要有一次胜利,征明我们是可以继续前进的!
第二,父亲可以正式取得首辅头衔,名正言顺的成为朝中第一人!不要小看这个虚名,如果没有虚名,很多人都不会认可你!」
严嵩叹口气说:「纵然如此,又怎么能撼动秦德威?」
严世蕃气呼呼的答道:「我们说的是翟銮,不是秦德威!父亲总是提秦德威干什么!」
严嵩人间清醒的反问道:「朝廷里的大事,哪件绕的开秦德威?不提秦德威就是掩耳盗铃啊。」
严世蕃说:「那也要等父亲先专心废掉翟銮,成为首辅,然后再考虑以后!」
严阁老的文艺气质发作起来,忧郁的叹道:「还能有以后么?」
严世蕃立刻就答话说:「父亲!你想想汉高祖,再想想楚霸王!然后与当下朝局比较,是不是有很多相通之处?」
严嵩愣了下才说:「你这个比喻倒是新鲜,你是说秦德威像是楚霸王?」
严世蕃回答说:「当年楚霸王也曾经天下无敌、不可一世,凭借武力四处征战,最后又是什么结局?
秦德威确实就像是楚霸王,不停的四处攻伐,看似建立庞大势力,实则仇家越打越多!
比如司礼监掌印张佐,因为前兵部尚书张瓒和前大同巡抚史道的事情,与秦德威生有嫌隙!
又比如宫里的王贵妃,那是太子的生母,但绝对与秦德威无法同心,锦衣卫的陆炳就更不用说了。」
「现如今父亲就像是彭城之败后的汉高祖!等父亲坐上了首辅位置后,就可以拉拢所有反秦德威的人。
便如当年汉高祖,不也联络了彭越、英布等人,共同讨伐楚霸王?
到了那时,以父亲为中心,将张太监、王贵妃、浙党、陆炳等人串联起来同仇敌忾,未尝没有机会!
说不定还有新人加入,只要秦德威继续这样进攻扩张,就总是会有人源源不断的投奔我们!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就是,父亲要把首辅的大旗竖立起来!」
严嵩从儿子的话里,仿佛看到了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人活着一旦没有了希望,也就失去了精气神。
严家父子互相打气才能继续面对的秦中堂,此时正穿过东华门,前往东城的夷务衙门视事。
当秦德威走到东安门金水河上的皇恩桥时,却见在桥的另一端,秦太监正负手而立。
东厂衙门就在东安门外,所以秦太监出现在这条道上并不会让外人感到奇怪,更不要说见怪不怪的秦中堂了。